想到她白日里說的話，林硯不由得皺眉，狀似若無其事般問道：“不嫁侯爺，莫非是已經心有所屬。”
方映雪微一頷首，神色怔松的望向天空：“我屬意那人，乃是謫仙。”
林硯的眉頭皺得更緊，心里平白無故有些酸，見方映雪似乎不愿再說，只得告辭離去。
月色下，女子坐在窗前撫琴的模樣沒來由讓他覺得心里一痛，那琴聲也熟悉得讓他莫名。
這晚，林硯做了一個夢。
夢中，那清冷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在花樹下撫琴，看他的眼神滿含愛意，他伸手去牽她，便看見她嘴角噙起溫柔又羞怯的笑。
一柄長刀卻突然劈向他的胸前——
……
“方映雪！你這惡婦！你欺負二姐姐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來同小爺說話！”
翌日一早，方映雪還未醒來，外面卻傳來一陣嘈雜聲音，那在院子外叫罵的聲音似乎來自一個少年，說出的話無比惡毒：“你也配做方家的大小姐嗎！整日跟在男人屁股后面轉，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花癡！若是死了多好！也省得丟咱們家的臉！”
方映雪皺眉，不緊不慢地穿好衣服起身推開門，便看見一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郎表情兇戾的在門口叫罵，而方秀秀在那錦衣少年身旁，語氣看似勸阻，眼神卻惡毒。
“淵兒，你莫要這樣，姐姐，姐姐是嫡女，便是這般對我，我也只能生受的……”
方淵聽得這話，俊俏的小臉怒氣更濃。
“她配做嫡女嗎！若是母親在都要被她氣死了！哪里比得上二姐姐！”
方映雪看著兩人，嘴角笑意冷凝。
這小少年，恐怕就是原主的嫡親弟弟，方府唯一的男丁方淵了。
原主雖然跋扈，但因為母親臨終前要她愛護弟弟，對方淵可是寵到了骨子里，這方淵卻從來不領情，一邊對著原主頤指氣使要這要那，卻又只聽方秀秀那些讒言，完全沒把原主放在眼里。
好一只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
“你若覺得我不配，又來我院子里聒噪什么？你不覺得礙眼，我還覺著你討嫌呢。”
方淵還在耍橫，耳邊卻傳來方映雪熟悉的聲音，語氣卻前所未有的冷：“趕緊滾，糟心的東西。”
他頓時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站在門口的方映雪：“你，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很討嫌，糟心的東西。”
方映雪冷冷復述一遍，看向方淵的眼神全無溫度：“正好，我也懶得照拂一個不知感恩的小畜生，趕緊滾，莫臟了我的地方。”
“你，你敢罵我！”
方淵習慣了這嫡姐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哪里受過這委屈，眼神頓時更加驚怒：“我要去告訴父親！你囂張跋扈，欺負二姐不夠，還這般待我！”
“請便。”
方映雪譏誚勾唇：“等父親過來，我也正好告訴他，方少爺在我這里拿了多少銀子，讓他查查，是怎么使掉的。”
原身如此受寵，身份也高貴，竟沒存下什么銀子，大半原因是每月的例銀還得用來貼補這小畜生，現下拿著她的銀子出去花天酒地，還敢對她頤指氣使？
“你，你敢！”
方淵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說話卻不太敢再放肆：“你是我長姐，我使你的銀子又如何？你這等惡婦，今后嫁了人，婆家定然看不上你，還不是要靠我這弟弟照拂！你再這般對我，我決計不會管你！”
“你姐姐是方秀秀，咱們現下已經沒關系了。”
方映雪淡淡掃他一眼，語氣涼薄：“今后呢，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有事便尋她去，再來聒噪——父親現下還年輕，我也可以告訴他你做了些什么，看看他會不會考慮給府上添丁，換個繼承人。”
“姐姐，淵兒還小，你何必較真呢？”
方秀秀沒想到她竟然連向來疼愛的弟弟都不管了，咬了咬牙又開始挑撥離間：“嫡母在時說，要姐姐照林好淵兒，現下姐姐這般待他，嫡母泉下有知……”
“我母親泉下得知自己生了這么個混不吝的東西，恐怕更加難受呢。”
方映雪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何況，他方才親口說，我不配做他嫡姐。”
“你本就不配！你這蛇蝎心腸的惡婦，哪里比得上二姐姐……”
方淵還在叫囂，臉上卻突然挨了重重一個耳光。
方映雪站在他面前，眼神幽寒：“撇開你是我弟弟，你連讓我理你的資格都沒有——再不知規矩，我便不客氣了。”
“你還敢打我——”
“啪！”
不等方淵把話說完，又是重重一巴掌落在他臉上。
方淵一個踉蹌摔在地上，嘴里吐出一顆帶血的牙，臉頰已經腫得老高。
“我真的不介意，慢慢教你規矩。”
方映雪揉著手掌，眼中帶著恍若實質般的殺意，嚇得方淵忽然一個激靈，再也不敢說話。
她再不理會眾人，徑直回房關上了門。
“二，二姐姐……”
方淵的牙關還在打戰，說話都吐字不清：“怎么辦？這個女人為什么變成了這樣，她，她居然敢不認我！”
“我還欠了別人五千兩銀子，如果不還，他們要來家里鬧的！爹爹會打死我……二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方秀秀看著神情惶恐無比狼狽的方淵，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淵兒，姐姐也想幫你，可姐姐的身份……哪里能那么闊綽呢？”
她一副體貼模樣，幫方淵擦干凈臉上的血跡和眼淚，語氣卻敷衍：“姐姐盡量吧，實在沒法子，你也只能坦白告訴爹了。”
方淵無措的看著方秀秀轉頭離去，又看了看方映雪緊閉的房門，眼淚更加止不住。
方映雪為什么不管他了？她一直對她百般討好的，她怎么能不管他？
方映雪懶得理會方淵，只在房中有一搭沒一搭的撥著琴，仆人卻突然匆匆進來。
“小姐，摩崖大人來接您參加宴會的馬車到府門前了！”
“嗯。”
方映雪淡淡應了一聲，也不曾精心打扮，隨意挑了身素雅的衣服換上便出了門。
車夫見她那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心下倒是暗暗稱奇，再想到大人的囑咐，態度越發恭順。
待馬車到驛站門口，方映雪剛下了車，卻瞧見穿著紅衣的林硯被仆人從馬車上攙了下來，面容仍舊被銀色面具擋住。
昨夜那人說，林硯的胸口……
方映雪的目光緊緊鎖在男人胸前，像是要透過那些精致的錦緞將他看透。
“怎么，方家小姐莫非真是花癡瘋了，還未成婚，便這般不知禮數的看著侯爺？”
一道有些戲謔的聲音忽然響起，方映雪轉頭，便看見一個盛裝打扮的女人滿臉嘲弄的看著她，身旁還跟著林安和方秀秀。
這人是誰？
不等她想出來人身份，那輪椅上的男人卻已經擋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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