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安穩回到男爵府時已是深夜,法瑞斯三人和胡桃一樣,拒絕了豐盛的晚餐和舒適的房間,四個人擠在馬廄里。

    這時,勞伯老爺充分表現出了甲方的威懾力,強行將四個人趕進會客廳,并以“好奇”的名義圍觀他們對女巫遺物進行檢測。

    楚門坐在遠處的桌邊,假裝在看書,實際上心思一直放在這邊。

    “少爺,您的牛奶。”

    這時,魯伯特端來一杯熱牛奶。

    “替我換成咖啡吧,管家先生。”

    “咖啡?”

    管家微愣,“可是這已經過了下午4點,您的睡眠……”

    “換吧,”楚門笑笑:“今晚得精神點兒。”

    ……

    勞伯是個健談的人,他和法瑞斯聊得很投機,兩人聊著聊著就提到了女巫死前發出的預言。

    “那個預言是什么意思?”勞伯問。

    “這種東西即所謂‘惡魔的低語’。女巫們從惡魔那里聽到殘缺的預兆和啟示,將其擴寫成預言。我們收集了很多類似的東西,圣殿的學者也從未停止過類似研究。無論何時何地的女巫都會提及一些名詞,她們認為現在的世界缺少她們理解的‘秩序’,在未來將有一個毀滅、并重建世界的化身出現,這個人可以是剝皮雙子,血腥君王,永夜渡鴉、幽月大君等等,今天又聽到了嶄新的‘暗夜之子’。”

    說著他拿出一本書,《近500年女巫預言集及研究》,并在里面夾了一張寫滿字的紙。

    勞伯饒有興趣地接過這本厚厚的書。

    “這里面都講了些什么?”

    “對這些預言的解讀。目前有種相對權威的說法是這樣的:剝皮雙子和血腥君王來自史古利德大帝的后人,嗜血的沖動深埋于他們體內。而幽月大君則是安布里的貝恩霍勒勛爵后人。大概七百多年前,貝恩霍勒勛爵的領地安布里遭到襲擊,其族人感染了詛咒,在月圓之夜會變身成嗜血暴虐的狼人,失去理性。我們懷疑這是‘赤眼惡魔’的另一種表現形式,并且那一時期安布里地區的女巫大都傳播類似的預言。”

    楚門對狼人詛咒有所耳聞,因為那本《凡瑟爾植物圖鑒》的作者,凡瑟爾·巴頓先生是一名擅長擺弄植物的德魯伊,他說狼人詛咒來自于德魯伊的實驗事故。

    此德魯伊非會變熊變貓變各種動物的小德,而是錫安人對德伊魯瓦人的蔑稱。

    如今的錫安王國面積僅有過去泰沃里亞全境(征服者加里特時期)的80%,剩下20%是血月政變的五年間叛離出去尚未收回的,其中就包括德伊魯瓦。

    王國居民對錫安境外的人大都抱著鄙夷的態度,有的被稱為‘野人’,有的則被起了奇奇怪怪的稱呼,比如德魯伊。

    不過凡瑟爾除外,因為他的《凡瑟爾的煉金術入門》是自然學會在錫安全境推廣的基礎教材,因而人們大都對他懷著尊敬。

    勞伯對這個詛咒很感興趣,追問道:“狼人、渡鴉、剝皮雙子……聽起來這仿佛是女巫之間的‘流派’……難道赤眼惡魔也分陣營?”

    “對于后一點,至今無法證實,我們將女巫的不同種類稱為‘學派’,或‘女巫學派’。目前分為血學派、鴉學派、狼人學派幾種。女巫雖然千奇百怪,但她們的行為大都符合這些學派,這一點從她們煉金室中的東西就能判斷。”

    他招了招手,胡桃立即過來,拿出女巫小屋里的東西,法瑞斯舉起它們對勞伯一一介紹。

    “比如這枚半石化的鷹眼,可能是鴉學派的東西,也可能是血學派的東西。又比如這半塊刻滿星辰符文的龜甲,就可能屬于全新的‘暗夜學派’。”

    “那這塊東西呢?”

    勞伯舉起一塊棕色的泥團。

    這東西就像糞便,其間還夾雜著尚未消化的干稻草。

    “這是什么?它看起來很眼熟……我似乎在哪兒見過……”勞伯喃喃道。

    “什么?”法瑞斯突然警覺:“您確定?”

    勞伯似乎被法瑞斯突然升起的興奮嚇了一跳,忙矢口否認道:“您嚇壞我了,法瑞斯先生……也許是我看錯了,它就像馬糞一樣隨處可見,即使出現在男爵府也毫不奇怪……”

    “勞伯先生。”法瑞斯緊緊盯著他:“您是說……在男爵府見過它?”

    “也許……一定是我看花眼了,呵呵。”勞伯尷尬地笑了笑,急忙掩飾道:“我覺得這就是一塊普通的馬糞而已,您是否反應過度了?”

    “胡桃。”法瑞斯喊道:“幫我檢驗它的性質。”

    說著,他若有若無掃了楚門一眼。

    胡桃沒有即刻起身,而是稍微猶豫了片刻。

    于是,大廳里出現了一瞬的安靜……

    又可以畫畫了。

    勞伯尷尬地舉著那塊牛糞,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法瑞斯一臉堅定,并且用眼神催促牧師少女。

    胡桃猶豫著起身,似乎不愿去接那玩意兒……

    楚門則像一個無辜的吃瓜群眾,抱著杯子噸噸噸……

    四人神態各異,錯綜復雜的關系躍然于畫面上。

    “你在猶豫什么,胡桃?”法瑞斯催促道。

    “她也許在思考該用哪種方法檢驗……”楚門放下杯子,提議道:“我給個建議吧,女巫屋子里東西那么多,不妨從離它最近的開始。所以什么東西離它最近呢?”

    “哦……似乎是那個盒子。”

    勞伯低聲說了句。

    “是么,那就從‘盒子’開始咯。”楚門說。

    “感謝您的建議,特魯曼少爺。”

    法瑞斯深深看了他一眼,將女巫的盒子從另一個更大的石盒里取了出來。

    女巫的盒子是長條狀,楚門目測了一下,那根愚人椒恰好能放進去。

    嘖……

    他在心里暗嘆。

    胡桃接過東西,隨即掏出瓶瓶罐罐,動作依舊那樣流暢。

    其實少女在心里對這東西的作用已經有大致想法了,現在缺少的只是實錘而已。

    一番檢驗之后,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它能克制‘訓誡之犬’,掩蓋惡魔之血的氣息。”

    “掩蓋氣息?”

    法瑞斯騰的站了起來,露出驚喜的神色。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楚門的懷疑。

    “勞伯先生,您具體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塊東西?”

    勞伯茫然地看著法瑞斯,目光在他和楚門之間不斷搖擺,最后糾結地拍了拍額頭,無奈道:“抱歉,法瑞斯先生,我……我從不去記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法瑞斯沖他笑道:“您可以忘,但您的愛犬或許不會。”

    “什么?”

    仿佛是艾加策劃的劇本一般,一條渾身漆黑的獵犬從屋外閃電般沖了進來,瘋狂地蹭著勞伯的腿,繞著他來回撒嬌。

    后者一臉呆滯,表現得十分錯愕。

    “這是艾加的旨意,勞伯先生。”

    法瑞斯蹲下,對獵犬伸出手。

    或許是“訓誡之犬”帶來的親和力,大黑狗吐著舌頭,將爪子放在法瑞斯掌心。

    “艾加會指引我找到真相,沒有人可以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