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別枝緩慢地眨眨眼。
她抬起頭，闖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的戰場。
而她只覺得自己渾身脫力。
好像贏得很輕松，又好像贏得特別費勁。
到底是輕松還是費勁啊？
她揉了揉額頭，一步一步地朝先前丟掉的紅鱗印戒而走去。
她彎身撿起紅鱗印戒，吹口氣將上面沾染的灰塵吹去。
她又回頭瞥眼零一死去的戰場。
什么都沒有留下。
那一個除她外的混沌靈根擁有者，就這么輕飄飄地消失了。
她走回了魯清城，走進張府，最終推開張家大堂的門。
一道土墻立刻豎起擋住趁機照進來的紅光，她疲憊地將紅鱗印戒丟給張欽玫。
“哪里可以休息？”她問。
“我帶你去！”張欽玫從接到紅鱗印戒起，直到秦別枝出聲才回過神，趕緊上前扶住對方，“秦大人，我帶你去。”
秦別枝沒有說話，張欽玫就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
她有點使不上勁。
她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紅月的刺激下所行，但她又確實沒有被影響神志。
她特別清楚地知道在干什么，只是她心里有一個很強的念頭在叫囂。
在讓她做。
這算是被影響了還是沒有被影響呢？
她在心里問自己。
她被張欽玫扶到房里后，聽到張欽玫關上木門的聲音。
她翻了個身背對屋門，堅持著不讓它們打架的眼皮再也撐不住，狠狠地合在一起。
沉沉地睡過去。
在睡夢里，她看到一個被云霧繚繞的池水，像是天上仙池。
這處地方她好像來過。
在遇到蘭沁時，當時走到的地方，是這里嗎？
她意識模糊地努力想要想清楚一切。
張欽玫在替她關上房門后就一路跑向張慕封的書房。
為了方便在紅月之夜行走，張慕封特意在一些重要的建筑間連接了開著窗的高墻走廊。
隨著秦別枝的離開，眾人也分別進入連接過的暫時住處。
等到張欽玫一把推開書房的房門，張慕封恰好看完拆開后的信封。
張慕封將信遞給張欽玫。
“這是什么？”
張欽玫接過問道。
“看看吧，這能為你解開大部分的疑惑。”
這封信的署名里沒有名字。
張欽玫低頭念起了信：
“張老爺子，許久不見，不知近日可好？多謝當年相助，我在靈界過得很是風生水起，這一切多虧張老爺子。如今的人界，妖魔覬覦，內憂外患，眾多的人族投奔魔族、妖族，犯下令眾人嗤笑的行徑。”
她頓了頓。
“雖然黑暗當道，但不必擔心，人界的黑暗馬上就要過去，將有人為此開啟新生。”
“當混沌誕生時，十至高將再現于世。”
“很快，人族就會迎來這位混沌。她或許會給人產生一些并不可靠的錯覺，但無需懷疑，這世上只有她能成為人族所等待的未來。”
“當年的她為此而散，如今的她為解決一切而來。”
“在不久的將來，紅月夜，展神跡。”
“你將會見證她的新生。”
“落筆，修真歷367年。”
張欽玫念完，手指撫過“修真歷367年”的字。
如今是修真歷375年的第一個月。
八年前，爺爺就已經知道這天了嗎？
“你應該猜得到，這是誰寫的。”張慕封道。
“這個世上，也只有他能做出這種預言了吧？”張欽玫笑道。
——曉天者。
一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人。
他知曉整個人界乃至靈界的所有事。
知道未來，也知道無人得知的曾經。
他的出現突然，消失則只有張慕封與張欽玫的母親、張欽玫三人知道。
一般的張家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曉天者因為給人界留下太多預言，只能借助張家的紅磷印戒讓自己進入靈界。
這導致曉天者一直與他們張家的關系不差。
“真沒想到……她的來頭會這么大。”張欽玫輕聲嘆道。
展神跡二字，說明太多太多。
“爺爺，曉天者如此預言，對他來說……”她忍不住抬頭看向張慕封道。
“他只剩三年了。”張慕封道。
“果然。”張欽玫有些遺憾。
曉天者對人類做出太多準確的預言，天道不可能任由他繼續活著。
而每一次預言，都有其代價。
“在秦隊長離開時，你告訴她。”張慕封沉默片刻，“請她在升入靈界后，能盡快去靈界八家中的荼家一尋曉天者。”
“荼家嗎……我記住了。”張欽玫頷首應道。
“好了，去休息吧。”張慕封慈愛地道，“不能再弄丟紅鱗印戒了，切記。”
“是。”
張欽玫離開書房后，緩緩站到窗前，看著天上的紅月，閉上了眼睛。
……
自從紅月之夜后秦別枝一連數日都沒有出門。
事情已經解決，天斗軍的人已經陸續回歸各自的地方，她也該回去復命，只是沒有動靜。
她一直不出門，讓張欽玫感到些許的擔心，直到敲門后聽到她悶悶的聲音。
“別催了！你準備一下今天啟程。”
張欽玫微怔，旋即揚起一抹笑容。
“明白，秦大人。”
她轉身正欲走，秦別枝又道：
“叫隊長！”
秦別枝是不想再聽到什么大人大人的了。
“隊長。”
“速去。”
張欽玫離開后不久，秦別枝才推開門不緊不慢地走出來。
她的眼睛看起來比先前更為明亮，最大的變化大抵是她走動時，周邊的空間都略有凝滯。
一舉一動好似都充斥著常人無法觸及的威力。
這種變化很快就消散了，她依舊是那個提不起勁的、偶爾會發瘋的秦別枝。
走到大堂，她與張慕封道別，與張欽玫啟程返回北玄域。
巨大的飛行獸上，張欽玫雙眼亮亮的，少有的在她面前失了那份矜持。
張欽玫看著自己終于離開的魯清城，不舍之余更多的是解脫與欣喜的期待。
她走出曾經的牢籠，終歸要踏入這方精彩的世界。
“秦隊長。”張欽玫喚道。
“嗯？”
“等你升入靈界之后，請務必前往八家之一的荼家，有人想要見你。”
“到時候再說吧——萬一我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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