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寶冷著小臉看向趙二嬸姐弟。
她雖然年齡小，卻也聽得懂他們對娘親的嘲諷。
趙二嬸看著二寶，有些生氣，一個小閨女也敢瞪她？
她呵斥道：“你看什么看？”
二寶認認真真地說道：“我娘親說的話沒有錯，宋先生教過的，科舉考試只要未出榜示未公布結果，就不能算是中舉。”
趙二嬸一股無名火涌上心頭，洛千千也就罷了，現在連一個五六歲的幼崽也敢跟她犟嘴了？
她冷笑道：“喲，這不是咱們十里八鄉唯一的女秀才嗎？女娃娃，老娘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用得著你教我？”
站在一旁的王妃有些生氣。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她打心底里喜歡懂事乖巧的二寶，聽到別人這么說二寶，就算一向好脾氣的她也忍不住了。
她走上前把手搭在二寶的肩頭，怒懟道：“鹽吃多了死得快，你還挺驕傲？”
王妃比趙二嬸小不了幾歲，又是外來人，說這話沒人挑刺。
趙二嬸大怒，就要擼起袖子理論，王妃絲毫不懼，瞪大眼睛看著她。
在當王妃之前，她也是罵遍整個家族無敵手的火辣脾氣，誰怕誰！
這一幕看得洛千千有些驚奇，王妃這是……入鄉隨俗了？
趙秀才上前攔住姐姐，看向二寶詢問道：“小孩，你說的宋先生就是開私塾的宋鹿鳴吧？”
他在看向二寶的時候沒有低頭，而是用眼睛余光向下掃視，眼中帶著蔑視，顯得盛氣凌人。
不等二寶回答，她突然被人抱了起來。
洛千千把二寶舉高高，說道：“二寶，你也斜著眼跟他說話。”
趙秀才一陣無語，這個潑辣粗鄙的女子，真是毫無規矩可言！
他故作大度地清了清嗓子，“聽說宋鹿鳴一手行楷寫得頗為漂亮，給你先生帶句話，就說改日我會登門討教。”
二寶認真地點頭，像一個小大人似的說道：“對呀，先生的字無人能比，先生也曾說過我的楷書深得他的真傳。”
聽到此話，趙秀才嗤笑一聲。
“無人能比？還深得真傳？就你？一個六七歲的女娃娃？”
二寶說道：“先生說過，讀書做學問沒有貴賤之分和男女之別，與年齡亦無關系。”
趙秀才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家先生是活在夢里嗎？這些話倒是讓我想起了去郡里參加鄉試，聽到過的一個笑話。”
“前年的科舉考試，那屆進士及第的狀元郎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卻被身份高貴的文臣群起嘲笑，你看，這些大人物都跟我的看法相同，你家先生算是什么東西？”
科舉考試從下到上分為四個等級：童生、秀才、舉人、進士。
進士第一名被稱為狀元！
一年只有一個！
而趙秀才居然敢當眾嘲諷前年的狀元，可見那位狀元郎的說詞在當下社會是多么格格不入。
“一群目光短淺只配趴在淤泥里茍延殘喘的老鱉罷了，有什么高貴的？”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二寶驚喜地揮手，來人赫然是私塾先生宋鹿鳴。
趙秀才震驚地看向他，“你居然敢當眾嘲諷朝中大臣？”
宋鹿鳴懶得理他，他對二寶笑了笑，眼神定格在洛千千身上。
“洛姑娘，好久不見。”
洛千千對他點了點頭。
宋鹿鳴瞥了一眼趙秀才，冷哼道：“跳梁小丑，也配跟我比試書法？”
這句話讓周圍圍觀的婦人們都瞪大了眼睛。
吵起來了！吵起來了！
在這群村婦的眼中，日常消遣就是看人吵架，而最具觀賞性的，無疑是文人之間的吵架！
宋鹿鳴無視趙秀才陰晴不定的臉，對二寶揮了揮手，“二寶，替為師滅了他。”
趙秀才聽到宋鹿鳴居然讓一個娃娃來和自己比試，瞬間氣炸了。
“姓宋的，你敢侮辱我？”
宋鹿鳴此時正在看洛千千，此時的洛千千正在給二寶扎小揪揪。
見到宋鹿鳴無視他，趙秀才面容扭曲，一肚子火氣。
這時趙二嬸上前攛掇道：“弟弟，跟她比，一個小孩子你怕她干嘛？”
趙二嬸說話的時候用手輕輕地捅了一下弟弟。
趙秀才也反應了過來，有人主動伸臉過來，不打白不打！
“好，那我就先跟你的學生比試一下，等贏了她再贏你！”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周圍的婦人紛紛起哄。
鄉親們的注意力齊齊轉移到趙秀才和二寶的身上。
不一會兒，就有好事者從宋鹿鳴的私塾搬來桌子和筆墨紙硯。
“要不要找人來主持一下呢？”洛千千故意問道。
她對二寶充滿了信心，正好借此機會也看看二寶多日來的成績。
今天這邊比試是二寶第一次跟人文斗，當然得多找人來見證了。
一旁看熱鬧的吳嬸急忙道：“我去我去，我去把村長和鄉紳們叫來作見證。”
這些人唯恐天下不亂，巴不得人越多越好。
不大一會兒，也不知道吳嬸是怎么添油加醋訴說的，村長和村里有錢的鄉紳們居然全都來了。
村長看到洛千千就氣不打一出來，現在陳夢晗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歸根結底就是因為洛千千，雖然夢晗有些過分，但她只是個孩子呀！
該來的人都來了，比試也就隨之開始了。
比試雙方一人一桌，互不打擾，各寫一篇拿手的文章，看誰的字好。
趙二嬸看著不遠處站在板凳上寫字的二寶，冷哼一聲，個頭還沒有桌子高，能認識幾個字啊？
圍觀的村民們左看看右看看，只覺得這場比試越發撩人心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趙秀才率先寫好了文章。
他吹了吹還沒干透的墨跡，臉上露得意的神色。
這篇“勸學令”是他最拿手的一篇文章，今天狀態很好，他感覺很是滿意。
他將筆放下，村民們瞬間圍了上來，村長站在桌邊，和幾個鄉紳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
趙秀才不愧是全村的希望，村長等人覺得他的字，比過年時買的對聯上寫的都好看。
圍觀的村民們也是紛紛夸贊，不停地拍著馬屁。
趙秀才一臉得意，好像已經贏下了比試。
就在這時，另一邊的二寶也放下了手中的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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