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穿成亡國太子我直接投入敵軍懷抱 > 第91章 人生難得知心人
  “我殺了好多人,他們的血好熱,潑在我臉上身上手腕上,一條條人命從我手里滅絕了,不是豬狗牛羊。”

  賀蘭鴉攥緊了掌心沒放下的金銅枝子,唇瓣緊抿。

  梅淮安低著頭,也不管對方是什么表情。

  反正他得找個人把這些話說出來,不然會憋瘋的。

  而賀蘭鴉的身份和立場,都很適合聽。

  “被我殺死的那些人,他們有親眷,有妻子和孩子,興許還有年邁的母親在家里等著,苦苦的盼。”

  “就像你渭北的兵將們一樣,待在天水關憧憬著自己能回家。”

  梅淮安此刻想的是小八帳里的李金斗跟何石頭他們。

  年夜飯那一夜,他看著飯桌前每一張思念家人的臉,當時心底想的就是這些。

  還有...被他殺掉的那些人,甚至夜夜在他眼前晃,死死盯著他!

  梅淮安語氣突然激動了些,帶著惶恐——

  “可他們死在我手里回不了家!我的殘兵們也回不了家,生逢亂世,興許這是所有人的命?”

  “可是我未來還要殺好多人啊,你能明白我這種感覺,是吧,你明白的!”

  “否則你怎么拜了這么多年佛,你跟我是一樣的人啊!”

  “你也盼著天下歸一臣民共安,是不是?可你為什么不敢承認也不去做?你坐擁渭北鬼兵,你分明能......”

  “你不敢?你怕敗!”

  “可你又知道,就算不敢也終會有滅頂之災,所以你求佛問道,避世不出。”

  “......”

  求佛靈不靈的又能怎么樣,至少是個哄騙自己的理由。

  不然那些東西終日壓在心頭上,怎么熬過去呢。

  求佛的人求的不是佛,誰能信世上真有神仙,他們求的是個心安。

  “可你求了這么多年,怎么還睡不了一個安穩覺?就該知道這佛不求也罷。”

  梅淮安睫毛抖的不成樣子,突然仰頭看著面前的三米金佛。

  他猛地站起身來迎著佛像快走兩步,揚著頭如瘋了一般朝冷冰冰的佛像質問。

  “你要是想普度眾生,你要是有慈悲心腸,你怎么不睜眼看看這人間!”

  “你聞聞中州的尸臭,瞧瞧燕西的老狗,看看嶺南的惡行!你的信徒們過的都是什么日子?顛沛流離!”

  “你算什么佛,你鍍什么金身!”

  “......”

  句句罵佛,句句罵他賀蘭鴉。

  賀蘭鴉抬頭安靜的望著他,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尖兒正抖個不停。

  他試圖規勸,就像從前勸自己那樣。

  “沒有為什么,亂世盡悲鳴,天下分分合合都是如此的,這是天意,天意不可逆轉......”

  “可我若是——”梅淮安猛地回頭,死死盯住賀蘭鴉的眼睛,“我若是偏要轉呢!”

  “......”

  聽著這句決絕的話,賀蘭鴉頓時失聲只愣愣望著他。

  他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無顏愧對,他沒眼前人半分膽氣。

  可某個瞬間,對方突然朝他發難——

  “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干,亂世盡悲鳴,那我們安世道平戰亂,歸一天下再不起紛爭,啊?”

  “我只奪回中州有什么用,你明白的!”

  賀蘭鴉措手不及,只知道自己心跳越來越快!

  可對方根本不給他暫緩的余地,連聲逼問——

  “早死晚死都要死,來日他人稱雄你渭北也不能活,為什么不拼一把!”

  “你敢不敢跟我一起拼一把?踏燕西滅嶺南絕遼東,合并天下!”

  “賀蘭鴉,我跟你一起生死不棄,你敢不敢?”

  “......”

  兩人對視許久,梅淮安執拗的盯著他。

  似是此刻非要等一個答復,非要等一個滿意的答復!

  掛著安魂幡的佛堂還是這處佛堂,金佛也還是這尊金佛。

  一片寂靜里,賀蘭鴉緩緩站起身,盯著對方的眼睛依舊沒有回答。

  可他輕挪了挪腳踝,踢倒了蒲團前的佛燈!

  燈油撒了一地。

  燈芯很快就搖晃幾下,滅了。

  梅淮安破涕為笑,像是心頭的大石頭突然落地,猛地松了一口氣。

  “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你我必為盟友絕非勁敵!”

  眼眶又有些發熱,他這些日子懸在心頭的重壓總算輕減。

  “賀蘭鴉,我跟你是一路人,往后不會有刀兵相見的那一天...我好高興。”

  他執意要統一天下,可這人若是堅持固守渭北,那便壞事了。

  “淮安高興,我也高興。”

  賀蘭鴉唇角勾出一抹笑來回他,眸中像是渡劫飛升了一般安心。

  梅淮安愣住了。

  這人叫他什么?淮安?還說什么你高興我也高興。

  啊,又開始上頭了!

  他眸中閃過慌亂:“你......”

  賀蘭鴉此刻滿心滿眼的望著眼前這個人,像是昏暗的前路突然就有了亮光。

  是的,昏暗的前路。

  嶺南惡行累累,燕西狼子野心,遼東虎視眈眈。

  連正統的中州他們都敢奪,下一個亡的是...誰說的準!

  賀蘭鴉一直在逃避,他仗著自己還有能力周旋,便刻意忽略永久安定的路。

  畢竟那條路太冒險,胞弟又遲遲不爭氣,叫他一個人如何敢拼?

  可是此刻,眼前人站他面前一句‘生死不棄同路人’,他便頓時安心了!

  這些年的躊躇和重負似是突然有了宣泄口,叫他如何不激動。

  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不是一個人頭疼欲裂的教導胞弟,事事費心。

  不是一個人如履薄冰的獨守渭北,提心吊膽。

  眼前人問他敢不敢?

  他賀蘭鴉賭上粉身碎骨拼一回,敢了!

  他朝對方說話,眸中淺笑如沐春風。

  “淮安,我當真高興。”

  “這么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敢把我從龜殼里拽出來的人。”

  梅淮安腦子開始一陣陣發暈,看著對方朝他笑,他就上頭!

  “啊,你,你說什么......”

  “是龜殼。”

  賀蘭鴉說的認真,沒覺得這樣說是自辱身份,他如今跟眼前人沒什么不能說的了。

  “我在這個殼子里畏首畏尾多時,該是我多謝你。”

  “我若縮起拳腳一輩子,萬一哪日渭北被群起而占,必將抱憾終生!”

  “......”

  原來如此。

  梅淮安聽的心頭發熱,他在這人心里是不一樣的存在吧?

  他走到自己的蒲團邊盤腿坐下,面朝站著的人坐好,扭身吹滅了自己那盞佛燈。

  “那我們便來聊聊怎么把你的拳腳盡展出來,今夜不眠?”

  “——樂意至極。”

  賀蘭鴉從邊上端過來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壺清茶幾只杯盞。

  片刻后。

  兩人執起杯盞同舉,面對面的盤腿坐在蒲團上。

  周遭點點小燭閃爍,映在他與他皆是少年得志的面龐上。

  杯中無酒,也能言歡!

  ......

  三月二十,今夜佛堂不供佛,供他二人促膝長談。

  人生難得知心人,飄搖數載終得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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