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等到弟弟拿來了幾只飯碗,沒有立刻就著急分發,而是自己用蘸碟稍微盛了一點兒米粥嘗了嘗。

  入口的大米已經變得細膩柔軟,而且因為米湯中融合了各種肉類的鮮甜和香辛料的滋味,十分的濃郁可口。

  她點點頭:“這米粥也熬到時候了,可以連帶著里面的菜和肉一齊吃了,別有一番不同的滋味呢!”

  說完,她先盛了一碗給阿娘端過去,又盛了一碗,再次遞給阿娘——這一碗卻是轉交給阿爹的。

  倒也不是蘇青鸞不想自己給蘇廣福盛一碗粥,實在是兩個人無論是從左邊還是右邊,都不挨著,又離得遠。蘇青鸞不敢直接掠過火鍋的上方給別人遞東西,不然萬一不小心被上升的熱蒸氣燙傷,可是十分不美妙的滋味。

  等到蘇青鸞還要給兩個小的盛粥,楊氏連忙道:“我說大丫,你別光顧著別人,自己也吃啊。他們兩個小的能吃幾口?我這兒還有我呢!”

  蘇廣福聽了這話,抬起眼皮:“多給二小子盛點兒菜,全都得讓他吃光!”雖然這話是對著楊氏說的,不過很顯然,這話卻是說給家里唯一一個嚴重挑嘴的蘇玄鶴說的。

  這小子一聽要給自己盛蔬菜,老大一個不樂意,那嘴巴撅得都能夠掛油瓶了。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蘇玄鶴是不想要吃肉,不過也不想要吃“竹板炒肉”啊!

  這時候,一旁的蘇雪雁人小鬼大老氣橫秋地拍了拍自家阿兄的后背:“我說阿兄,挑食可不是好孩子,而且前幾天你不是還蹲茅廁……”

  “好啦好啦!”畢竟也是七八歲的年紀了,而且還上了學堂,知道了禮義廉恥,蘇玄鶴一張有些黢黑的小臉兒漲成了紫茄子色,“你這小丫頭,整天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咱們還在吃飯呢!”

  更重要的是,大解解不出來這種讓人想想就恨不得鉆到地縫里面去的尷尬事情,蘇玄鶴是一瞬間都不想再回顧,想要立刻從腦海中完全忘記!

  結果蘇雪雁這個小妮子,不光是提起來,而且還是當著全家人的面!甚至要在飯桌上,簡直讓人欲哭無淚!

  其他人也知道這時候蘇玄鶴到底有多尷尬,于是楊氏連忙把先盛好的一大碗原本打算端給二兒子的米粥放在小女兒面前。

  偏生蘇雪雁是個小人精,吐吐舌頭:“我不說了就是。”然后把那碗米粥又推回到蘇玄鶴面前,轉頭像楊氏道,“阿娘,我要雞肉和小羊排,還有筍片和鳳尾菜!”

  “好好好,就屬你這一張小嘴兒會吃!”楊氏笑著按照小女兒的要求,把這四樣吃食都挑揀到她的碗里。

  蘇雪雁謝了楊氏,端過屬于自己那一碗,故意在吃小羊排的時候吃得很慢很慢,然后把羊排在蘇玄鶴的面前晃來晃去再一口吃掉。

  蘇玄鶴雖然知道妹妹故意其他,不過當著爹娘還有阿姐的面兒,也不敢“妹口奪食”,只能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菠菜葉子。

  嗚嗚,菜葉子不就是草么?有什么好吃的?還是肉香啊!蘇玄鶴在心中不甘心地叫嚷道。

  不過蘇青鸞若是知道了這個弟弟心里面在嘀咕些什么,可是要為自己這米湯火鍋里面的蔬菜鳴不平了:這米湯火鍋里面,很多比較厚實的蔬菜,比如筍片,比如蘿卜,比如山藥,在比如木耳,都是需要長時間熬煮,不然不容易入味。

  這樣這些蔬菜就不僅浸染了米湯鍋里面各種動物油脂的香味,還裹上了一層晶瑩的米漿。

  這樣的蔬菜吃起來厚重香醇,別有一番風味,怎么能和路旁拉嘴又澀口的野菜野草相提并論呢?

  米粥里面顆顆分明的米粒讓原本一團漿糊的米湯變得更富有口感,而蔬菜的清甜和各種肉食的鮮香則讓大家食欲大開。

  所以雖然剩下不少的米湯鍋底和涮品,不過這米湯鍋也實在是美味,再加上蘇家上下老少這幾日都忙得不可開交,天又涼了下來,林林總總的因素加起來,也實在是讓人食欲大開。

  也就因為如此,蘇家的人不知不覺每人都比尋常的飯量多吃了那么一些。

  原本蘇青鸞想著,至少要剩了那么小半鍋的鍋底,還是有些可惜的。結果沒想到在所有人一起“超常發揮”的情況下,這所有的湯底連同其中的涮品居然全都被吃得一干二凈了!

  當然,吃多了的后果就是,這天晚上,蘇家一家人都頂著呼嘯的冷風,在院子里挺著肚子,一圈一圈轉悠著消食。這讓隔壁院子帶著孫桂香遛彎兒回來的李四郎兩口子好一頓揶揄。

  “我說蘇家老哥,您和我嫂子也沒見懷上啊,怎的比我這顯懷了的媳婦還動彈的艱難啊?”李四笑道。

  旁邊的孫桂香聞言拍了一下丈夫寬厚的肩膀:“嘴里沒有個輕重,還有孩子在呢!”說著對楊氏道,“嫂子一家這是在做什么?”

  楊氏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全家都吃撐了,只笑道:“晚間飯后動一動,一則可以消食,二則天氣轉冷,也可以暖暖身子。”

  孫桂香聞言剛想要附和一句,突然身體輕微晃動一下,輕輕驚呼一聲:“誒唷!”

  李四郎很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十分有經驗地低頭問道:“它又在肚子里鬧騰你了?”

  “只是踢了一腳,不礙的。”孫桂香說著,摸了摸自己已經像是小西瓜一樣的肚子。

  雖然夜晚光線昏暗,蘇青鸞看不清孫桂香臉上的神情,但是聽著她輕柔的語氣以及看著她緩緩撫摸過每一寸小腹的樣子,也能知道,她對于這個未出生的孩子是十分疼愛的。

  不過,想到這個時代孕婦因生產而死亡的概率,蘇青鸞還是會為孫桂香感到懸心,因此不由得出口詢問道:“桂香嬸子,您這正日子我記得是冬天吧?”

  孫桂香聞言點點頭:“對,還有兩個月,就要發作了。”

  楊氏聞言不由得感嘆:“這個時候正是身子沉,渾身難受的時候,”又看向李四郎,“女人這時候不容易,你多擔待些。”

  李四郎慎重地點點頭,孫桂香也笑得甜蜜:“我家當家的待我很好的。”但卻也沒細說——沒辦法,夫妻私下相處的樣子在這個年代算得上是“閨房私話”,屬于隱私話題,不能拿出來當家常一樣說。

  幾人閑話幾句,又對孫桂香說了一連串的祝福,才目送小兩口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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