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這次的事,要是自家的馬車,摔了也就摔了,把別人的馬摔了,總有一種欠了別人一個人情的感覺。
哪怕是給了錢,她心里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以后,巴農要是有什么需要她幫忙的地方,她也肯定會毫不推辭的去幫忙。
院內,幾人圍著這匹馬,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林招娣在一旁撇了撇嘴,“還不如殺了吃肉,一個畜生還要花銀子去救?”
林硯不明白他離家之前,還唯唯諾諾的大姐,怎么才一段時間不見,就成了這幅樣子。
“大姐,這也是一條命,何況,還是別人的馬。”
林招娣卻覺得他們都被娘給傳染了,一個兩個的,突然就成了什么大善人了。
“三弟,不是我說你啊,這啥時候了,人都快要餓死了,還能管一個畜生的死活?這匹馬,就算腿上養好了,也沒什么用處,難不成,你還想養一輩子?”
不能馱貨,不能拉車的馬,養了有啥用?
當吉祥物嗎?
其實林招娣的話,話雖糙,理卻不糙。
這年頭,人都快養不活了,誰還有那個閑心,去救一個救回來也沒什么用處的馬?
其實,把馬宰了,是最好的法子。
蘇秀禾道:“你們要是支持把馬宰了,就站我的左手邊,要是支持救馬,就站我的右手邊。”
林招娣先站到了左邊,還喊王二龍跟她站一塊兒。
王二龍搖頭拒絕,往林硯的身后一站。
林硯沒回來之前,他一直纏著林香,但打從林硯回來之后,他就成了林硯的小跟班。
雖然他心中覺得娘說的也有一點道理,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還是跟著小舅舅有飯吃。
林香趙芳也都站到了蘇秀禾的右手邊,除了去灶房里燒水洗澡的師徒二人,只剩下林清雋一人還沒表態。
林硯催促道:“林清雋,你怎么這么墨跡,快點呀。”
林清雋晃晃悠悠的站到了林招娣的身后,“我覺得大姐說得對。”
“如今年成不好,家家戶戶口糧緊缺,既然這匹馬已經沒了勞動能力,就沒必要再多花精力去照顧,不如及時止損,宰了吃肉,或者把肉賣了,還能挽回一點損失。”
“那又如何,現在支持救馬的人數多,娘一定會救的。”林硯覺得這馬兒不過是摔傷了腿,就要被殺死,這也太殘忍了。
說話間,趙芳卻牽著林香,默默地也走到了左邊。
“娘,我覺得清雋說得對,這馬,若是把腿養好還能跟以前一樣的話,那也便救了,救回來也不能在馱貨拉人,還不如就宰了。”
他們也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哪來這么多閑錢去養一匹沒有任何用處的馬兒?
支持把馬宰了的人,變成了四個。
支持救馬的人,只剩下林硯和王二龍兩個人。
王二龍小聲的說:“小舅舅,其實我覺得三舅舅說得對。”
林硯徹底炸毛了,“那你去找你三舅舅便是,還站我后面干啥?以后,你別想我再教你讀書寫字了!”
王二龍心里權衡了一番,要是小舅舅不教他,他就要去向三舅舅討教。
但是三舅舅總是冷著一張臉,看起來太嚇人,他不敢。
還是小舅舅看起來更平易近人一些。
“小舅舅,那我還是支持你。”
林硯老大不爽,“哼,墻頭草,兩面倒。”
林香掙開了娘的手,還是站到了林硯這邊。
“娘,我也想救馬,我不想把馬殺掉。”
站在大人的角度,把馬宰了,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站在孩子們的角度,馬兒不過是摔斷了腿,就要被殺掉,未免也太過可憐了。
孩子們,總歸還保留著幾分純真。
若是小小年紀,就已經冰冷無情的話,那只能說明,他們從未感受過任何溫暖。
蘇秀禾心里還是希望,他們這幾個孩子,能夠堅守住內心最后一份善良,于是,她也走到了林硯那支隊伍的后面,“這樣一來,就是四比三,咱們救!”
三個孩子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
“不過,既然你們選擇救馬,那你們就要肩負起責任來,要把馬兒照顧好,旁人可不會幫助你們,知道嗎?”
幾個小蘿卜頭認認真真的點了點頭。
“而且,天氣越發冷了,馬兒就睡在院子里也不是個事,你們得自己給馬建個馬廄,讓馬兒有個棲身之所,知道了嗎。”
幾個孩子,最大的也不過才十歲,要讓他們獨立建個馬廄,可不是個容易的事情。
想到自己也是支持救馬的,蘇秀禾便又說:“我也會幫助你們。”
林硯一臉堅毅,手握著拳,放在胸口,“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的!”
“不過,你們也不能因此而耽擱了讀書,書該看還是要看,知道了沒。”
幾個孩子不約而同的說:“知道!”
“好了,散會,你們幾個小崽子,都跟我去山上砍木頭去!”蘇秀禾撿起地上的砍柴刀,背上背簍,幾個孩子也都背上背簍,風風火火的上了山。
只是他們稚嫩的小肩膀,咋可能搬得動木頭?
還沒一會兒,幾個孩子就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了。
不過,林硯倒也是個鐵骨錚錚的硬漢子,愣是一聲沒吭,和王二龍倆人將一根又粗又長的樹干抬回了家。
手上,肩膀上,全都磨出了血。
林招娣看得心疼死了,“你個傻孩子,你剛跟娘站一塊兒,不就不用吃這個苦,受這個罪了嗎,還能吃到馬肉呢。”
這孩子,真是被下迷魂藥了。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王二龍心里也有點小后悔,原來跟著小舅舅,還要受這么大的罪。
但是看小舅舅肩膀都滲血了,也一聲不吭的,他也沒好意思叫苦。
“你別管。”
林硯只休息了一會兒,就喊:“二龍,咱們走了!”
王二龍連忙站起來跟著一塊兒出了門。
林招娣自己也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撿點柴火,或許還行,砍樹,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兒子跟她弟弟出去了。
趙芳將已經洗好澡換好衣服的林青山拉到一旁,“你這個當爹的,也去幫一幫。”
“曉得,我一會兒就去山上給他們砍樹去,你就別擔心了,有娘在,閨女不會有事的。”林青山也拎了一把砍柴刀,就往山上走。
就見自家閨女那小小的身軀還背了幾根長長的木條,他頓時心底一軟,將閨女連著背簍全拎了起來,抱在懷里,“閨女,累不累?”
林香搖搖頭,認真的說:“不累。”
林青山笑著刮了下自己閨女的鼻頭,“小家伙,爹爹幫你一塊兒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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