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鄔氏一身囚服,頭發因為許久沒有梳理,結成一團一團的團塊狀,哪里還有之前貴夫人的高傲?

  此刻,她渾身散發著一股惡臭,靠著數天牢里的稻草度過時間,牢房外腳步聲響起,她連頭都沒抬,依舊坐在稻草上,揪著一根一根的稻草。

  之前的時候,每每聽到天牢外有聲音,她都迫不及待地跑到了牢門去,她想要去看看,是不是家里人來救她了。

  后來,她雖然不會再跑到牢門口去,但還是會梳理一下頭發,她想著,若是他們來救她了,她定然要狠狠斥責一番他們,怎么讓她在天牢里待這么久,受這么大的苦。

  再后來,她的心漸漸地死去,只是在聽到聲音時,微微豎起耳朵,看看腳步聲,會不會在她這兒停留。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除了給她送飯的獄卒,根本就沒有人來過,她好像被人遺忘了一般。

  她不信,她不信他們會這樣做,她堂堂徐家四夫人怎么可能就這樣被遺忘了?說起來,她不過是砸了別人一個鋪子而已,這對于她這種身份的人來說,又算得了什么?

  憑什么別人都相安無事,她卻是被關在了這里?

  她的夫君呢?

  她的大哥呢?

  他們為什么不來救她!

  對于天牢外的一切,鄔氏一點都不了解,她不知道,原來鄔家已經沒了,原來的丈夫身邊也有了新的女人,原來徐家根本就不想管她,甚至覺得將她關在天牢里,對他們徐家的名聲更好。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們徐家是多么的清正啊,都當這么大的官了,可自己人犯了罪,照樣會被關進天牢。

  種種可能,鄔氏都想過,她甚至想著,是不是韃子已經打進京城了,還是建奴已經將大月給滅了,再或者徐家倒臺了?

  但她沒想過,出事的是他們鄔家。

  在她看來,他們鄔家化整為零在城外駐扎,他們藏在深山里,藏著道路旁,人說狡兔三窟,他們鄔家都不知道有多窟了。

  所以她萬萬不敢想,竟然有人敢在這種關頭,出兵剿滅了山賊,不但滅了鄔家在外的無數窟,更是直接滅了鄔家堡。

  腳步聲在她的牢房外停了下來。

  鄔氏的手雖然沒有停下,但是揪著稻草的動作卻是慢了下來,顯然,她也并非是真的沒有期待,只是不敢再期待罷了。

  “請問,是徐四夫人嗎?”

  門外,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這道聲音上了年紀了,帶給她一種渾厚之感,她伸手抹了一把臉,這才問道:“你是誰?”

  “老夫安鶴卿,是一個大夫。”安大夫答道。

  鄔氏心中覺得奇怪,但她還是轉過頭來,“大夫?大夫找我做什么?”

  然后,她看到了安鶴卿,他站在牢房外面,仙風道骨,跟這陰暗的牢獄格格不入,他身上仿佛帶著一道光,讓她感覺到一種莫大的安全感,仿佛他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我是為了徐映真的事情而來。”安鶴卿答了句,一旁獄卒打開牢門,讓他走了進去。

  “映真?映真他怎么了?”鄔氏愣了一愣,問道。

  “他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吧?”安鶴卿卻是開口問道。

  “你什么意思?”鄔氏一聽,心中的警惕感提了起來。

  “你給他吃的藥有問題,那藥看著對身體好,但卻會抑制食欲,是藥三分毒,這藥吃多了,會沒命的。”安鶴卿看著她,眼神篤定。

  “你胡說八道,你是哪里來的大夫,為什么要跑到天牢里來對我說這些!”鄔氏反應很大,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配合著她現在的模樣,顯得她還真跟一個瘋子一樣。

  “先別急著否認。”

  安鶴卿一雙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他緩緩道:“曾經我的父親跟我說過一件跟這相似的案例,甚至因為那件事,我們全家都被流放,我祖父,甚至還死在了流放途中。

  我的祖父因為這事,直到死都活在悔恨之中,他悔恨他醫術不夠,讓全家人跟著他走向了末路;我的父親也活在痛苦之中,他痛恨自己無能,不能幫父親沉冤昭雪,甚至連重回京城,重振家族榮耀的能力都沒有。

  我因機緣巧合來到京城,進入太醫院中,我翻遍太醫院的問診記錄,找出了我祖父當年的問診記錄,但我沒看出半點不對,直到遇到你兒子,看到了他之前服用的藥渣,我便都明白了。

  這世界上,藥從來不單單是救人的,有些每一味都是養身的好藥,可是加在一起,卻能讓人虛火旺盛,直到最后一命嗚呼。

  我的祖父當時接診的就是一個這樣的病人,那病人看著一點病都沒有,只是不太有食欲,他開了一味健脾胃的方子,可是那病人一吃,卻是死了。

  徐映真如今便是這樣的情況,再服用你的藥一段時間,他就會慢慢的衰弱而死,事實上,若不是半路上出了變故,他怕早已快沒命了,只要換個大夫,隨便開個健胃消食的方子,他就會死。”

  “你這大夫怕是瘋了,說的什么故事,云里霧里的,讓人聽不懂。”鄔氏呵斥了一句,扭過頭去,“如果你不是來救我出去的,那就請你離開吧。”

  “鄔家已經沒了,除了我,不會有人再救你出去。”安大夫說道:“我只是想要知道一個真相,算是告慰我祖父的在天之靈。”

  “鄔家已經沒了?你在胡說什么!”鄔氏的關注點卻是跟他的截然不同,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上半句上。

  “老夫沒有胡說,此事京城人盡皆知,林將軍跟陸大人出城剿匪,不但剿滅城外所有的山匪,還滅了鄔家堡,當然,老夫只是告知你真相,你信不信都由你。”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鄔氏失神落魄,一時之間,不太能接受這個真相,但她接不接受又能怎樣呢?她接不接受,都沒人來救她。

  她在這黑乎乎的天牢里,待了足足三個月。

  若是鄔家還在,他們怎么可能敢這樣對待她?

  她心中其實已經有了那種不好的預感,不過是一直都不敢承認罷了。

  安大夫有的是耐心等待,等她暫時消化了這個消息后,他才道:“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一刻鐘之內,你不說老夫就走了,以后不會再過來了。”

  “你怎么承諾,我說了,你就有能耐放我出去?”鄔氏抬頭問了句,眼神有些可怕。

  “憑她。”

  安大夫指著牢外,鄔氏這才發現,在天牢外的陰暗處,一個女人靜靜地站在那里,她定了定神,才認出那人就是她的仇人!

  “葉刀禾,是你,你是來看本夫人笑話的嗎?”

  “我從來就不叫葉刀禾。”

  葉初秋從陰影中走出來,站在牢外同她說道,就這一句話,就顯得鄔氏之前所有的針對,都成了一場笑話。

  她把葉初秋當敵人,可是,她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這難道不是笑話嗎?

  “哈哈哈……哈哈哈~”

  鄔氏悲愴地仰頭笑了兩聲,才道:“沒錯,徐映真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從別人那抱來的,所以我要他慢慢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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