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到了徐采薇？”
當天晚上，林青川果然又來找葉初秋了。
“是啊，看來你的動作很迅速嘛，我白天才遇到她，你晚上就來找我了？”葉初秋扭頭看了他一眼，“像你這種人不應該每天都很忙的嗎？怎么還有空來找我說這些雞皮蒜皮的事情。”
林青川沒想到葉初秋一下拿了這么多的話堵他，登時苦笑一聲，“我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忙碌。”
他如今來了京城，就是一個閑人，幾乎什么都做不了。
“哦，沒有我想的那么忙碌，怪不得有心情撩撥人家小姑娘呢。”葉初秋又說了句。
林青川不是個話多的人，聞言也只能在她身前坐了下來，“很多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樣，我今天過來，也不是來興師問罪了，我只擔心你，擔心你吃虧。”
“嘖嘖嘖，你這話說的，你分明是擔心你的美嬌娥吃虧，卻反過來說是擔心我，我可不會被你哄騙。”明明心中有些微的喜意，但不知道嘴上說的話，卻是如此的生硬難聽。
“其實我今天過來找你，只是想要跟你說說話。”林青川自顧自的說道：“本來之前在敦川，你就對我誤會頗多，這些年不見，你對我的誤會又深了。”
“你想說什么就趕緊說吧。”葉初秋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首先我要感謝你，你救了我很多次，若不是你給我的軟甲，我怕是早就死了。”
林青川看著葉初秋，緩緩同她說著自己這些年來的一些遭遇，“還要感謝你送給我的藥，你的藥效果很好，我用它救了一個大人物，所以才能走到今天。”
“我給你藥，是怕你自己死了，你卻將它用來救別人，你是當真覺得自己這條命不值錢？”
這次，聽到葉初秋有些慍怒的話，林青川卻是笑了，“你到底是關心我。”
“我不是關心你，我是怕你死了，大虎他們幾個孩子沒有爹了，畢竟他們早就死過一次爹了，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卻要讓他們再死一次爹，未免對他們太殘忍了。”
聽到葉初秋說出這般生硬的話，林青川心中也有些難受，好像有人拿了鈍刀子在他心上割一般，從前葉初秋說話便不好聽，他明明知道她是這樣的性格，可是每次聽她對自己這般說話，他心中還是很難受。
“你當真就是半點都不在意我？”
林青川忍不住問了一句，其實到了他這個年齡，不該再問出這種話了，像個小兒女，可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此刻，他便是那個氣短的英雄。
“在你的心中，我便是連草芥都不如吧，你心里從來都沒有我這個人，所以這么多年未見了，你一點都不想見到我，仿佛我是你精神上的負累，巴不得我遠遠走開，可是偏生我就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來尋你。”林青川黑眸冷凝著，整個人坐在那里，冷冷的，涼涼的。
“你別把自己說的這般可憐，你何時又一次又一次的來尋我？你分明是來了京城多日，卻未曾給我們寫過一封信，你若真的有心，難道朝廷之人就有這般厲害，連一封家書都能攔截？若他們真的這般厲害，就不會被韃靼跟建奴打成這般模樣了。”
“唉……”林青川嘆了一口氣，“你不信我。”
“我信你什么？你讓我信你什么？是我不信你還是你不信我？”
葉初秋看著他，“你就是有什么謀劃，你告訴我，難道我不能幫你？我就是別處幫不到你，錢財方面，總能幫你一二的，更何況，我有軟甲，有武器，有神藥，你說，你做什么我幫不上你？”
聽到葉初秋的話，林青川一時之間啞然，最后，他頹然低頭，“是我錯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全然告訴你。”
“不了，我想知道的時候你不說，現在你說，我也不想聽了。”葉初秋搖搖頭，“就這樣也好，斷了我的念想。”
“你對我還有念想？”
聽到葉初秋的話，林青川卻是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將她的雙肩掰了過來，直視著她的眼睛。
葉初秋跟他那黑如深淵的眸子對上，只一眼，就扭過頭去，他那雙眼睛中帶著期盼跟哀求，她也見不得英雄被女人按著低下頭，即便是這個女人是自己。
“咱們別說這個了，我性格也不好，古怪得很，不想再跟你說這些情情愛愛的擾亂心境了，咱們都冷靜一下。”
葉初秋說著，站起身來，在院子里走了走，寒風吹動著她的發，卷起院中落梅，送來幾縷幽香。
她走了一圈，又到他面前坐下，沖他一笑，“我好了，你說說你的計劃吧，為什么在京中卻又不給我們寫信，為什么要跟徐家小姐相好，你在籌謀著什么？”
“第一，我沒有跟徐家小姐相好，是這小丫頭年少不懂事，一時之間被我這種粗人蠱惑了；第二，請你相信我，我暫時不太方便聯絡你們，你們再等我幾年，等塵埃落定了，我許你大好河山，一世榮華。”
“第一，你這個小丫頭叫得可親昵，我聽了內心不是很喜歡；第二，你怎知道我想要一世榮華？”葉初秋抬頭，將他說的一條條反駁回去，“我現在自個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就怎知道，我想要一世榮華？”
林青川聞言抿著唇，許久才道：“那就當是我自己的一些奢望吧。”
“是啊，你也是為你自己而活，你不要覺得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葉初秋頓了頓，“就好像我做的一切，我從來就不覺得是為了你，為了孩子，我知道我是為了我自己，假若你們過得不好，我會不快樂，所以我帶著他們努力生活。”
“我不如你，這些年來，你辛苦了。”
林青川說著，又深吸了一口氣，他在外威風凜凜，但是在葉初秋這里，卻總是顯得無力，倒不是因為她知道他最微末、最卑微時候的模樣，而是他心中有愧，他對她有虧欠。
是啊，說是為她打江山，許她一世榮華，但實際上，他真的就全部都是為了她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想要改變這個天下，他想要勝利，他心中滋生出來了野心，所以他才陪著徐采薇的虛與委蛇，假若他真這么高風亮節，不在意權勢，他不會是這般模樣。
想到這一點，他便覺得更是羞愧了，從葉初秋這里離開后，他獨自走在街上，腳步都微微有些踉蹌，不知是喝多了酒，還是被她點破了自己的內心。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很多人明明看穿了別人的想法，但是從不點明，所有皆大歡喜。
而她，卻偏生要拿著最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去剖他的心，非要去看他心深處藏得什么。
他當初是想著讓家人過上好日子，想要給她最尊貴的身份，不讓她被人瞧不起；可是這些年來，隨著權勢的增大，被人裹挾著向前，想法的確是不如之前純粹了。
可是就因為目的不純粹，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就能夠被全盤否認么？
葉初秋啊，你真的好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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