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林夫人竟然是一個如此宅心仁厚之人。”

  只可惜,你對外人都如此仁慈,為何獨獨對我這么殘忍?你明明認識我,卻是假裝不認識。

  林青川說著,目光落到了林四虎身上,眼前的少年一身淺藍色繡竹枝的衣裳,一雙眼睛烏溜溜的,他歪著頭正好奇地看著他,跟他的眼神對上之后,他也不害怕,反而是沖他笑了下。

  葉初秋一顆心又緊張了起來,林四虎現在長大了,他肯定是認不出來,但他定然記得他的名字呀,怕什么來什么,果然就聽他問林四虎:“這孩子倒是個機靈,叫什么名字?”

  “他叫林修遠。”葉初秋身旁林四虎開口,搶先答道。

  “林修遠?”林青川愣了一下,他記得自己孩子的名字,從大虎到四虎一字兒排開的。

  “林將軍,齊大人,兩位先聊,老身就先行告辭了。”

  葉初秋說著,也不待他們回答,便牽著林四虎,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娘,您怎么走這么快?”林四虎幾乎要小跑著,才跟得上她的腳步。

  葉初秋回頭,見已經看不到他們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嗐,你今天第一次去學堂,娘親不是擔心你遲到嘛,這些當官的,一寒暄起來,就不知道要耽誤多少時間,殊不知,一寸光陰一寸金哪。”

  “原來是這樣。”林四虎點點頭,繼續跟著葉初秋往前走,葉初秋又交代道:“四虎,以后你在城里,要跟人說你叫林修遠,知道嗎?”

  “為什么?”

  “你現在是讀書人了,四虎是你的乳名,只有家里人才能叫的,你不能隨便告訴別人了。”葉初秋說道。

  “行,我知道了。”林四虎點點頭,記住了葉初秋的話。

  遠遠地看見了曲氏私塾,葉初秋停住了腳步,同林四虎說道:“四虎,娘在縣城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你自己去私塾好嗎?娘在那茶樓里等你。”

  她并不想要讓別人知道,林四虎是她兒子,萬一那些糧商懷恨在心,知道他是她兒子后,會綁架他,那可怎么辦?雖然這種概率很低,但是既然有,那還是規避一下為好。

  “沒問題,娘,那您在這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林四虎的膽子遠非同齡少年可比,聽到葉初秋的話后,也沒多說,便大步往私塾走去。

  葉初秋上了茶樓,在二樓靠窗處找了一處位置,要了一壺茶水,待小二送上了茶水,葉初秋端起茶杯,茶水中蕩漾出自己的模樣來,葉初秋無意間一瞥,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哎,自己今天明明沒有化老人妝啊,他是怎么將自己認出來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林夫人?

  難道自己化沒化妝,區別也不大了?還是因為這衣裳的原因?

  葉初秋掏出一塊小鏡子來,悄悄地照了照,明明還是挺有區別的啊。

  忽然,她看到左手的尾指處,有一個形似杏葉的紅色小胎記,一下愣了。

  難不成,他從第一次見到自己開始,就已經將自己認了出來?他知道自己是他的發妻?

  一想到這一點,葉初秋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撫摸著這個小胎記,它不過才指甲蓋大小,一般人根本就不會將它當做一回事,包括葉初秋自己,此前也從未放在心上。

  畢竟這個小胎記在尾指側面,顏色也很淡,自己不注意看,也會將它忽略掉。

  可是,林青川他一下就將自己認了出來啊!

  明明她今天沒有化老人妝,按理說,她現在的模樣,跟她之前在城里賣糧的形象,還是相差甚遠的。

  除了他是通過尾指這小胎記認出,葉初秋找不出任何理由。

  葉初秋想著這些,一顆心七上八下,時而如同擂鼓一般怦怦直跳,時而又停止跳動,仿佛跌入深淵。

  這可怎么辦呀,若是他真認得自己,要逼自己做他的妻子,那可怎么辦?

  葉初秋早已經跟聶管家打聽過林青川了,知道他如今具體的官職乃是千總,雖然不是什么大將軍,可是千總乃是正六品官員了,比起七品縣令齊重錦來,還大了兩級,而且敦川一帶駐軍都歸他管,若他有什么想法,自己還敢不從?

  現在她在家里,孩子們都聽她的話,她說一不二,過得悠閑自在,可若是林青川回來了,那她頭上豈不是多了一尊佛?

  這時下女子地位又低下,自己不是不能彎腰的人,可若是讓自己在家里,也得整天低聲下氣地伺候他,那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哦,不對,生命誠可貴,她是不可能死的,若是他真的認出了自己,還想將自己這一大家子認回去,那就讓他認回去好了,大不了,自己開溜,再選一處落腳地罷了。

  沒了林大虎等人,自己沒了拖累,一個人,還更自由自在一些。

  唉~

  只是一想到她就要離開他們,離開這個家,將這一切拱手讓給林青川,她心里又很是不舍,甚至有些難過。

  憑什么他回來自己就得讓位給他呀?

  不行,她才不干,既然他沒拆穿自己,那她就裝著不知道好了,就是他要拆穿自己,自己也死不承認好了。

  以后,讓幾個孩子少來縣城,再叮囑一下齊縣令他們,千萬別透露自己家所在的位置,晾他也不能找上門來。

  想到這里,葉初秋拿出一個指套來,戴在了手上,剛好擋住了那一個小胎記。

  “娘~”

  剛將指套戴上,林四虎就過來了,葉初秋緩過神來,沖他微微一笑,“你這么快就回來了?你見到私塾的趙夫子了嗎?”

  “嗯,我見到了,他跟我說,讓我帶好筆墨紙硯,明天再來上學。”林四虎說道。

  “你是怎么進去私塾的?人家沒攔你嗎?”葉初秋又問了一句。

  “攔了呀,不過我跟他說,我是齊縣令介紹過來的,我叫林修遠,門房便讓我進去了,還親自帶我去找了趙夫子。”林四虎答道。

  “不錯,我家四虎現在是個小大人了。”葉初秋摸摸他的頭,給他倒了一杯茶,說道:“渴了吧,先喝點茶,喝完咱們就去找你二哥他們。”

  “好呀。”林四虎咕嚕嚕地將茶水一飲而盡,“娘,我還要一杯。”

  “別喝啦,小孩子喝太多茶不好,等會娘去街上給你買糖水。”葉初秋說了句。

  “那太好了。”聽葉初秋說要給他買糖水,林四虎也不吵著要喝茶了。

  兩人下樓,葉初秋結了賬,離開了茶樓,林四虎立馬拉著她往賣糖水的攤位跑去,這時候天氣還很熱,這街上竟然還有賣冰糖水的人。

  制冰之法,在這時下已經不算稀罕了,敦川城里,就有賣冰糖水的,他們用木桶裝著冰水,木桶外面,蒙著厚厚一層稻草,防止溫度一下流失,就連蓋子上面,也蒙了厚厚一層布。

  “來兩杯糖水。”葉初秋同小攤販說道。

  “要什么口味的?”小攤販問道。

  “有什么口味的?”葉初秋問。

  “有葡萄味的、蘋果味的、梅子味的,兩位要哪一種?”

  葉初秋:“呀,口味還挺多,給我一杯梅子味的。”

  林四虎:“我也是。”

  小攤販麻利地拿了一個碗,揭開面前的小瓷罐,從里面舀了兩勺梅干,然后又打開面前的木桶蓋子,舀了一勺冰水進去,一杯梅子味的冰糖水便做好了。

  葉初秋接過糖水,嘗了一口,其實就是白糖加醋的味道,梅子用的是蜜餞,一時半會味道也泡不出來,不過冰冰涼涼的,在這炎熱的天氣喝了,倒很是解暑。

  “真好喝。”一旁的林四虎喝完糖水后,把里面的蜜餞也喝了,然后抬頭看著葉初秋,“娘,我還想要再喝一碗。”

  “小公子,我們這還有冰涼粉,你要來一碗不?”攤主適時推銷道。

  “要。”林四虎忙不迭地點頭,他還沒吃過冰涼粉呢,不過聽起來就很好吃。

  攤主一聽有生意,臉上笑容更熱情了,他打開木桶另外一邊的蓋子,從里面舀出一碗扣扣彈彈的涼粉來,緊接著,他又在涼粉上面淋上了白糖水,加了一點醋,又放了一點葡萄干、花生米等等,看起來跟后世的冰涼粉,竟然沒什么兩樣了。

  “哇,真好吃。”林四虎接過涼粉,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口,登時眼睛便亮了,緊接著,他又舀了一口送到葉初秋的嘴邊,“娘,您也嘗嘗,可好吃了。”

  葉初秋張嘴,接過他遞來的涼粉,吃完后,倒是對這味道表示認可,“的確很好吃。”這涼粉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吃一些,便對攤主說道:“給我也來一碗。”

  母子倆坐在攤位上,吃完了涼粉,林四虎還有些意猶未盡,“哎,城里真好,還有這么好吃的涼粉,只可惜大哥他們不能吃到,真想給他們也帶一碗。”

  “這個簡單,我們回去自己做就行了。”葉初秋說道。

  “怎么做?”林四虎有些好奇。

  “用涼粉籽就能做出來,等會咱們去買一些。”

  “可是那咱們做出來,也不是冰冰涼涼的。”

  “這個簡單,攤主能制冰,咱們自然也可以。”

  葉初秋說著,走過去付了錢,兩碗糖水加兩碗涼粉,竟然要五十文錢,比葉初秋想象中的要貴很多。

  她想著,若是城里沒有林青川這個攔路虎,她也可以讓家里的孩子們過來賣冰飲了,不就是制冰之法嘛,用硝石就能制冰,這個方法,后世但凡喜歡看小說的人,幾乎都知道。

  只可惜,這時下,制冰已經算不上秘密了,不過用它來賺點小錢,還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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