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么呀？”
二舅娘翻了翻，見東西都用油紙包好的，她也不敢打開，只看向一旁的林二虎，可林二虎不懂她的意思，只垂著頭，也不吭聲，見他這副模樣，二舅娘又是冷哼一聲，“果然還跟以前一樣，悶頭葫蘆一個，兩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就你們這樣，還想出頭？等下輩子吧。”
林二虎聽著她的數落，仍舊是半句話沒說。
葉家二舅跟二舅娘原先就在盧蘇城開鋪子，那在鄉下，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所以，她瞧不起鄉下這些泥腿子親戚。
現在，她看起來應該是齊府廚房的一個管事婆子，比起以前來，那是遠遠不如，可她自忖比林家人要強。
她先是喋喋不休地數落了他們一通，然后才說道：“你家里現在做的什么營生？”
“娘打算做的鹵菜。”林二虎終于答了句。
“什么鹵菜？”二舅娘問了句，沒聽見林二虎回話，便說道：“行了，我心中有數了，將你家的地址給我，下次廚房若是要了，我讓人給你們捎個信。”
“不用了，我們到時候擺攤就行。”林二虎說道。
“擺攤那風里來雨里去的，能比得上齊府嗎？齊府隨便從手指頭里漏點，就足夠你們享用不盡了。”
二舅娘沒好氣地說了聲，“真不知道你們一家人怎么活下來的，這想提拔你們，棍子都伸到你們跟前了，你還不知道抓起來。”
“多謝二舅娘好意，我們心領了。”
林二虎說著，就想要趕緊離開。
二舅娘卻是一把拉住了他，“急著走做什么？走，跟二舅娘去廚房，二舅娘讓人給你搞碗飯吃。”
“二舅娘，真不用了，我娘他們還在外面呢。”林二虎連忙說道。
“什么？你娘他們也在，那你趕緊出去說一聲，讓你娘在外面等著，我馬上就來。”二舅娘不由分說地說了句，提著東西，急匆匆地走了。
林二虎有些懊惱，只能走出去，跟葉初秋說起這事來，“娘，我剛剛進去齊府，遇到二舅娘了。”
“什么？”葉初秋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遇見二舅娘了，剛剛就是她過來拿的東西，她還說要給我搞碗飯吃，但是我沒吃。”
“沒吃就對了，咱們趕緊走吧，娘帶你們去街上吃好吃的。”葉初秋是真不想要跟葉家人打交道。
“可是二舅娘已經知道娘來了，她讓您在這等著，她等會就過來。”林二虎又說了句，并抬頭怯怯地看了葉初秋一眼。
她知道葉初秋不想要再搭理葉家人，可是他剛才又說漏了嘴。
果然，就聽葉初秋埋怨道，“你這孩子，是不是還想娘跟以前一樣，再跟他們攪和到一塊，將家里的東西全給了他們？
娘都跟你們交代很多次了，娘不想要再跟他們有任何關聯，你們也千萬不要再跟任何人，尤其是跟葉家人泄露咱們的住處，否則就不得安寧了。”
“娘，對不起。”林二虎垂下頭來，又答了句，“不過我們家的地址我可沒說。”
“算了算了，該來的躲不掉，就在這等著吧。”
葉初秋揮揮手，安東城就這么大，她若是想要在城里做生意，大家遲早還會再遇上的，總不能因為他們，自己就不再來這城里吧。
等了好一會兒，二舅娘才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待她走近，葉初秋將她跟記憶中的模樣比對了片刻，發現她比以前老了不少。
以前的她是店里的掌柜夫人，那自然是風光得多，如今卻只是人家后院的仆人，便是個小管事，那跟外面的掌柜夫人也比不了。
“三虎、四虎、五鳳，你們都在啊。”
二舅娘看見他們后，先是同他們打了聲招呼，這才看向二虎，“二虎你也正是的，你怎么不說你弟弟妹妹們都來了呢？二舅娘就給你們拿了兩碟糕點，都在這了，你們快分著吃吧。”
她將手里的油紙包遞了過來，二虎他們都不接，四虎年紀小，便接了過來，“謝謝舅娘。”
有了吃的，他也不管這么多，將油紙包當即就打開來，糕點倒是做得很好看，還有股淡淡的香味，只是二虎才拿起一個，就發現了上面的牙印。
“二舅娘，這糕點好像被人吃過了。”四虎拿起糕點，遞給二舅娘看。
“哎呀，這有什么嘛，將這撅掉不就行了嘛。”
二舅娘拿起四虎遞過來的那塊糕點，將人家咬過的地方撅掉一點扔到地上，又遞給林四虎，才道：“這些糕點可都是齊府那些小姐少爺們吃的，價格貴著呢，這些有錢人都浪費，吃兩口就不要了，他們不要，下人們可搶著要，這些也是伺候那幾位小姐的丫鬟送給我的。”
聽她這么一說，葉初秋他們就明白了，原來這是人家主子吃剩的，讓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給拿了過來。
見到二舅娘說得這么手舞足蹈的樣子，葉初秋是覺得好笑又有好氣。
好笑的是她還有這份心，還知道拿些糕點給自己孩子。
好氣的是，這么久沒見面，她就不知道買些像樣的東西給自家孩子？哪怕是便宜的東西也好，拿人家有錢人家孩子吃剩的東西給自家孩子吃？
這未免也太侮辱人了。
可是……
在這個時代，對于普通的鄉下人來說，這卻也真算不上侮辱，二舅娘說的還真沒錯，人家吃剩的東西，有的是人搶著要。
莫說上面只是一個牙印，就是掉地上，怕也是照樣有人撿起來扔嘴里。
缺衣少食的時代，有的吃就行了，還挑剔什么。
只是這若是放在平常，自然是沒什么，這都許久未見面了，她這樣做便不妥當了，她分明是輕視自家孩子，沒將他們放在眼里。
“四虎，這么貴重的東西你別吃，還給二舅娘。”葉初秋出聲，讓林四虎還了回去。
“哦。”林四虎聞言，將糕點收好，又還給了二舅娘，“舅娘，這些東西你拿著吧，我們不能要。”
“窮人家瞎講究啥啊。”二舅娘還是要將東西往林四虎的手里塞。
葉初秋便道：“謝謝你的好意了，我們不要。”
“哎，你誰啊？你是荷花吧，你娘在嗎？我倒是要問問她怎么教得兒媳婦，長者賜不可辭，這點道理都不懂嗎？還是瞧不上我們這點東西了？”二舅娘誤將葉初秋認成了趙荷花。
“我就是他們的娘。”
葉初秋只能將面紗拉下來，“我可不想讓我家孩子吃別人吃剩的東西，吃不起我就寧愿買便宜的。”
“你是我家那小姑子？”
沒理會葉初秋的話，二舅娘先是圍著葉初秋轉了幾圈，才道：“哎呀呀，看來大嫂說的還真沒錯啊，你真搭上有錢人了？人家給你吃了什么補藥，讓你變這么年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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