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孤城白,沙翻大漠黃。
關頭落月橫西嶺,塞下凝云斷北荒。漠漠邊塵飛眾鳥,昏昏朔氣聚群羊。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行走了十來天,蘇柒柒切身體會到了這些詩句中的美景。蒼涼、廣袤、壯美……
剛開始那幾天還偶爾能遇到城鎮,有驛館落腳,能補充物資和飲水。可越走越荒涼,漫天遍野都是沙子、碎石,一叢叢的荊棘都越來越稀少了。
野外露營倒是沒什么,就是沒有足夠的水源讓人受不了。車上的水都用來飲用、做飯。洗漱能省則省,洗澡洗衣裳就別想了。
別人還能忍一忍,最不能忍的是嚴重潔癖強迫癥患者常子騰了。他真如腸子疼一般,臉色蒼白、嘔吐不止、臉上身上起了一層小紅疙瘩。
雖然已經進入四月,但中午的戈壁灘上卻是陽光熾烈,晃得人眼暈。而且,入眼的都是一片荒蕪,連躲避太陽的地方都沒有。
馬車里,蘇柒柒脫下一層外套,“真是早穿棉衣午穿紗!”
龍天翊看看天上白熾一般的日頭,道:“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馬匹熱的受不了了。”
他們沒選擇從沙漠中間穿過,那里馬匹不能走,得換乘駱駝,也不能走馬車。他們略微往南繞路,走的是沙漠的邊緣,能看到些綠植,地面也硬,不用棄馬。
前面傳來馬蹄聲,吳郝鑫派出探路的斥候回來了,告訴了大家一個好消息:“前面有一片丘陵,雖然低矮,但能借些陰涼。”
龍天翊當即下令,“去那里休息!”
有了希望,大家加快了速度,兩刻多鐘后,到了一片矮山丘處。紛紛找陰涼的地方休息,借不到陰涼的,就搭了帳篷遮陽。
蘇柒柒和龍天翊當然得到一塊最涼快的地方,背后的石頭很高,上面有沙漠上的風長年累月留下的痕跡。
蘇柒柒戴著帷帽,下了馬車,腳下是軟綿綿的黃沙,但能感覺到底下的硬地。
她望著周圍的地形,說是山丘,就是一片被風蝕的石頭。土黃色石頭上,沒有一根草,用不了多久,這些石頭也會變成沙子。
龍天翊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道:“熱嗎?還能受得住嗎?”
“沒事兒,就是有些餓。”蘇柒柒似乎已經過了孕吐期,現在不吐了,還特別能吃能喝,現在又覺得餓了。
龍天翊道:“那讓人準備膳食。”
車上準備的有木材、木炭,給主子們做飯、煮茶還是夠的。
小左走過來,稟報道:“常大人和羅大人求見。”
蘇柒柒看過去,見常子騰帶著一個青色帷帽,將自己遮的嚴嚴實實,后面跟著一個高個兒、花白胡子的瘦老頭兒。
蘇柒柒還沒見過這名宋大人,這不是睿親王府的屬官,想來是朝廷派來的。這行軍打仗的,應該都是年輕力壯之人,怎么跟了個干巴老頭兒來?
她暗自納悶兒間,常子騰和羅大人已經走了過來,給他們行禮道:“下官拜見睿親王、睿親王妃。”
龍天翊淡聲道:“免禮,何事?”
常子騰道:“王爺,羅大人說,此地或許能找到水。”
龍天翊也是精神一震,“哦?”
看到蘇柒柒的帷帽歪了,他就走到蘇柒柒的前面,幫她重新系帷帽的帶子。
那羅大人抱拳恭敬施禮道:“回王爺,此地地勢低洼,空氣中有潮氣,定是有水源。下官干這一行,也懂些堪輿之術,此地風水極佳,有風,有山,定也有水。書中云……”
蘇柒柒、蘇和郡主等人看著瘦老頭兒對著一人多高的石頭說啊說啊,忍笑忍的很辛苦。
這人是不是眼睛不好啊?
真的很可憐,但把大石頭認成龍天翊,就,真的很搞笑!
龍天翊面不改色,但眸中也閃過笑意。
小左拍拍他的肩膀,忍笑道:“羅大人,您在對著石頭說話,王爺在那邊。”
常子騰最是古板講禮儀,一點兒都沒笑,還給羅大人轉了個方向,“王爺在此。”
羅大人不好意思地道:“下官天生有眼疾,失禮之處,請王爺恕罪!”
蘇柒柒仔細觀察,羅大人的眼睛黑漆漆的,看似與常人無異,看東西也不瞇縫眼,應該也不是近視。
不過,眼神不好怎么入朝為官的?不是身體有殘疾的人不能為官嗎?
龍天翊看出蘇柒柒的疑惑,道:“這是欽天監的羅利羅大人,擅長尋找水脈、堪輿之術。他也不是完全看不見,有個虛影兒。”
蘿莉?蘇柒柒看著那張滿臉褶子的瘦干巴老頭兒,唇角抽了抽。會看風水的半瞎子……
怎么看風水?蘇柒柒很好奇。
等羅利引經據典說了一大通堪輿經典,龍天翊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帶人去找一找吧,能找到,自然是幸事。”
常子騰神情一喜,忙道:“是!多謝王爺!”
其實,隊伍里只有他最迫切找到水源。他當然要跟著去,好第一時間能洗個澡,緩解他狂躁的心情。
蘇和郡主看常子騰跟著去,馬上道:“娘娘,咱們也去看看吧!我還沒見到過找水脈呢,長長見識。”
她還算有分寸,知道拉上蘇柒柒。
蘇柒柒跟臭老道同事了那么多年,下古墓、探秘境的,耳濡目染的也懂不少風水之術。再說,找到合適的地方,她還能趁機將靈泉水引出來一些。
當下一挺胸脯,道:“走,去看看,我也懂些風水,說不定他找不到,我能找到呢!”
龍天翊唇角抽了抽,自然想跟著去,但見到焦明遠、吳郝鑫幾個官員將領走過來,有些猶豫,“等會兒再去。”
蘇柒柒跳上一塊被風雕成蘑菇狀的石頭,手搭涼棚,四處看了看。
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窄袖勁裝長裙,衣擺和袖口都繡著墨色竹葉,沙漠的風卷著黃沙吹過,那竹葉似乎都在翻飛搖曳,整個人看上去俊逸至極。
她輕飄飄地跳下來,對龍天翊道:“應該就在不遠處,你議完事再過來吧。”
龍天翊點頭,看了小左和高仁一眼,示意他們好好保護龍天翊。。
小左恭敬抱拳,拿了漁網,跟了上去。找到水,網一些魚給大家添個菜。
高仁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只要他認真做事,絲毫沒有平時的童稚天真,神色里都是與年齡不符的戾氣。
看他這個樣子,龍天翊倒是放心了,說明神經繃著呢。
焦明遠行禮后,道:“王爺,向導說,沙漠要起大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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