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連城離開了辦公室后，陳巖放下了手里的資料。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變壞了。
這可與自己剛來后山鄉時的初衷和心境，大有不同！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環境改變人？
變得如此權謀，如此有心計，如此的惡心。
晚上七點多，吳剛來到了后山鄉，陳巖沒有在飯館招待他，而是在自己住處買了豬頭肉，燒雞，涼菜，花生米等。
吳剛看著陳巖給自己準備的接風宴，笑著說：“你這桌菜可真夠豐盛的。”
陳巖說：“是吧，我也覺得，咱們認識二十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請你吃這么豐盛的飯。花了我一百多呢。”
吳剛笑著坐下，掰下一只雞腿，說：“我剛到南方打工時，第一次拿到工資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買了只燒雞，現在想想，還記得當年那個味。真香。”
陳巖給吳剛倒酒，說：“來，我敬你一杯。這一年多來，謝謝你的幫助。”
吳剛說：“開始見外了是吧。”
“沒有，我是發自真心的，當初替我買飼料，如今又替我拉重建款，要是沒有你，我估計現在……”
吳剛擺手說：“好啦，咱們別矯情行不。你我從小無父無母一起長大，那就是親兄弟，親兄弟說這些，太見外了。來，喝酒。”
“好，不說這些見外的話了。”
陳巖和吳剛碰杯，然后一飲而盡，吳剛喝了半杯說：“陳巖，你好像有心事啊。”
“唉，我從來認為自己是個品德高尚好人，但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壞人，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讓我自己都惡心自己。”
說著，陳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喝了大半杯。
這些年陳巖和吳剛聯系雖然不多，但兩人的心卻從未疏遠過，他們雖沒過命的交情，可交情卻是在無依無靠歲月里長時間積累起來的，卻無比的深厚。
“陳巖，你慢點喝。”
陳巖放下酒杯，說：“來到后山鄉的這段時間，我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吳剛安慰說：“人都是會變的，區別在于有人變成了自己喜歡的樣子，有人變成了別人喜歡的樣子。其實，我也變了很多，不變能算成長嗎？你說是吧。”
頓了頓，吳剛繼續說：“在普世觀中，所有人都希望好人成功，好人也必須成功。你們官場我不太了解啊，但在商場中，我還從沒見過好人成功的。所謂的信譽，良心，那也不過是為了獲取更大利益的手段。所以如果一個商人總是標榜自己是一個好人，那他絕對不是什么好人。當官的要是總說自己是好官，估計也一樣吧。
不過壞也分幾種，有的是骨子里就壞，見不得別人比他好；有的是基于目的耍的小聰明；有的是對癥下藥，叫對策。但不管那種壞，都是為了利己。好也一樣分很多種，一種是老好人；一種是有目的好，一種是對大多數人好；可無論哪種好，在商圈都是為了收買人心，樹立口碑。反正，那種大愛無私的好，我是從沒見過。
當然這種人肯定有，但你看看福布斯富豪榜上，那個不是踩著別人的肩膀，甚至是尸體成功的。”
陳巖苦笑說：“你這些安慰的話，我聽了更難受了。”
吳剛笑著說：“有什么可難受的。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是以成敗論英雄的，要想成功，策略，手段，是必不可少的。我認為在官場上，如果用不光彩的手段，可以造福更多的人，沒有什么不可以的。這么說吧，你們官場講民意，我們商場講利益，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過程完全是可以忽略的。就比如旮旯村重建這件事，如果一切按照原則，按照章程，能有現在嗎？必須得用手段，用點策略不是嗎？”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我就是有點邁不過這道坎。”
“蛻變的過程總是很痛苦的，但每一次蛻變都會有成長的驚喜。兄弟，反正我看好你。”
“謝謝。”陳巖收拾好繁雜的心情，笑著說：“接下來，我們聊聊養豬場的事吧。”
“行，我之所以今天才過來，是去找錢了，這次我來可帶來了不少錢……”
兩人邊吃邊聊，一直到了凌晨一點多才結束，吳剛就住在了陳巖住處。習慣早起的陳巖，早上六點就醒了，他沒叫吳剛，而是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去了鄉里。
九點多吳剛找了過來，陳巖就帶著吳剛去了旮旯村做實地考察，其實，吳剛對投資養豬場，也沒有多大的信心，他之所以決定辦養豬場就是想豪賭一把，賭陳巖的仕途，賭政府的政策。
這個年頭，什么生意也沒有政府政策利潤大。
所以，在旮旯村做了實地考察后，吳剛立刻就跟旮旯村村委會簽了合作意向合同。
吳剛在后山鄉待了三天才離開，陳巖也趁周末的時間，回到了三山市。在市里待了一天，抽空去看了看老丈人，第二天就又回了后山鄉。
轉眼，時間來到了2012年10月，陳巖在一眾干部的陪同下，來到了靠山村考察煙草種植的情況，靠山村有500良田，1150畝山地，山地大部分種植的是果樹，500畝良田其中有460畝種植了煙草。
此時煙草還有一個多月就可以收割，市煙草公司已經來考察過，跟靠山村簽署了采購協議，預計每畝收益能到達11000元左右，刨除種子，化肥，農藥等費用，每畝純收益可以估計達到8600元。
有生以來，秦德輝還是第一次見一畝土能有這么高的產出效益。
秦德輝說：“陳書記，我們村這幾年種果樹，費時費力不說，忙活一年下來，也就掙個四五千塊錢。村民們見種煙草效益這么好，好多人都想把果樹砍了明年種上煙草。我是這樣想的……”
陳巖打斷說：“老秦，果樹不能砍，種煙草不是長久之計，今年大家見煙草賺了錢，明年肯定會大面積種植，種的多了就不值錢了，所以千萬不要盲目增產。”
秦德輝說：“掙一年是一年的，反正種果樹十多年了，也沒掙到錢，等煙草不值錢了，大家就出去打工。”
陳巖笑著說：“那你有沒有想過，在靠山村辦一個罐頭廠？”
“罐頭廠？”
“對，你看……”
“陳書記，陳書記，不好了，不好了，石灰廠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