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一念永恒 > 第四百零三章 名對
  西三樓后閣,蓮花銅爐染著烏沉香,清冽好聞的木調冷香隨著絲絲縷縷的青煙在室內彌漫開來。

  一個身著宮緞素雪絹裙的年輕女子,氣度華貴,被一群女子簇擁圍坐在桌旁。

  她頭上簪著云鬢花顏金步搖,耳上戴了一對赤金纏珍珠墜子,生了一雙極為漂亮的鳳眸,她面前的桌上放了兩首詩作。

  “昌樂縣主覺得這兩首詩,哪個更甚一籌?”說話的女子正是京城第一詩妓柳蘼蕪,她身著撒花煙羅裙,五官秾艷,膚賽雪,腰似束,眸媚。

  她看著另一張紙上入木三分,遒美健秀的字跡,眼中不乏欣賞之色,“我私以為蕭少爺作的詩雖寫了樓里的繁華熱鬧,卻太過淺薄了些,與這首詩的意境和心胸相比,略遜一籌。”

  被喚作昌樂縣主的女子抬起頭來,將蕭燕臺所作的那首詩輕輕拂開,指著余啟蟄所作的那首詩道,“這是何人所寫?”

  畫蘭微微屈膝,“回稟縣主,這位公子瞧著面生,是頭次來咱們杏眸,尚不知此人名諱,隨他同行的是拱衛司千總陸瑾。”

  “應是從州府過來會試的考生吧。”有人出聲猜測道。

  “我瞧著此人的詩豪情萬丈,倒像是一位俠客。”有女子打趣道。

  這屋內的女子都是盛京頗有才情的世家小姐,出身名門,自小便飽讀詩書,也是這杏樓西三閣的出題人,素日常聚在一起,評選樓里的佳作。

  昌樂縣主薛輕裳指了指桌上的詩,鳳眸微揚,“今日便選他的詩吧,去問問此人的出身。”

  畫蘭捧著詩作,恭敬的應聲道,“奴家這便去打聽。”

  她轉身正要往外走,侍女如畫從外間走了進來,手中亦捧了一張寫滿字跡的紙,畫蘭窺見與手中所捧詩作如出一轍的字跡,腳步微頓。

  “縣主,您出的對子,有人對上了!”這如畫正是先前在飛橋連廊上伺候筆墨紙張的侍女,她將寫滿了謎底的紙張呈給了薛輕裳。

  “竟有人對上了縣主出的那副對子?”柳蘼蕪臉上也多了一絲好奇。

  屋內所有女子都朝薛輕裳手上捧著的那張紙上瞧了去。

  “這字我怎么瞧著這么眼熟?”旁側穿著對襟白蝶穿花褙子的宋二姑娘出聲道。

  她祖父是當今禮部尚書宋令,習得一手好字,也是才滿京城的一位小姐。

  柳蘼蕪對尚未離開的畫蘭招手道,“將那詩拿來。”

  畫蘭捧著詩上前,兩副字放在一起,很是明顯,是同一人。

  幾個小姐對視一眼,都低下頭去尋紙上所對出的下聯。

  薛輕裳已念出聲來,“出色倒海,龍吟巖畔虎眠灘。”

  柳蘼蕪接過道出了薛輕裳所出的上聯,“樹影橫江,魚游枝頭鴉宿浪。”

  又重復念了一遍紙上所對下聯,忍不住贊道,“好一幅月下潭中倒影,龍游淺灘,當真構思精妙!”

  薛輕裳的唇角也勾起弧度,她抿唇一笑,“我倒也想見見這人了。”

  薛輕裳所出的上聯掛在杏樓有半年之久,難住了京城里不少飽讀詩書之士,就連滿腹經綸的老學究們暗地里苦思多日,都無法對上,只能搖頭感嘆這對子實在精妙,堪稱絕對。

  卻不想今日竟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給對上了,且對照工整,平仄相諧,意境一致。

  “等明日這對子傳出去,怕是要在京城掀起一陣討論,當得上名對二字。”柳蘼蕪止不住溢美之詞,她與畫蘭道,“邀那位公子去桃室,我隨后便到。”

  桃室是柳蘼蕪會客的房間,此話意味著那位公子可成為柳蘼蕪的入幕之賓。

  畫蘭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薛輕裳聽了柳蘼蕪的話,微微蹙了蹙眉,難得有人對上了她的對子,私心里她并不想那人跟妓子有牽扯,雖柳蘼蕪是她薛家的人。

  只是有才氣的男子向來風流,這滿京城的男人誰又能拒得了柳蘼蕪的青睞。

  薛輕裳并未作聲,心里卻希望這人能與其他男子不同,能抵擋得住美色之惑。

  門外傳來腳步聲,沈莞攜王雪煙走了進來。

  “各位姐姐都在?”她笑著說道,“我帶表姐過來看看熱鬧,今個兒是誰人拔了頭籌?”

  沈莞的父親是翰林院的沈大學士,其才學自不必說,且沈老太爺曾是太子少師,可謂是真正的書香世家。

  她亦是常來往杏樓后閣才女中的一員,只是今日因要帶王雪煙來杏樓游玩,便未參與評選之事。

  她與王雪煙在樓下用過飯,卻遲遲等不到今日評選出的佳作,才上了樓。

  “已經評出了。”柳蘼蕪笑著說道,“今日這人還對上了昌樂縣主的對子,我剛邀了他去桃室,正要去見一見。”

  “哦?聽蘼蕪這么說,今日奪了頭籌的不是咱們京城人氏?”沈莞帶著王雪煙走到桌旁坐下,瞧著桌上的紙張,好奇道,“這里哪首是他的詩作?”

  宋家二姑娘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張紙,“這首詩。”見對子仍被昌樂縣主捏在手里,便低聲與沈莞念了一遍那下聯。

  就在這時,畫蘭去而復返,她臉上神情有些復雜,“奴家探聽出那人姓余,從青州過來的,確是此次進京會試的考生……”

  她頓了頓,看向柳蘼蕪,有些欲言又止。

  沈莞聽到熟悉的字眼,抬起頭來,“你說這人是從青州來的?姓余?他身旁可跟著個杏眼的小姑娘?”

  畫蘭搖頭,“他身旁跟著的是拱衛司的陸千總,并未見什么小姑娘。”

  她又看向柳蘼蕪,似不知該如何張口。

  柳蘼蕪問道,“可邀了這位余公子去桃室?”

  畫蘭聲音有些發干道,“那位余公子拒了邀約,只問了能不能免去酒菜錢,便離開了。”

  這話一出,室內頓時一靜。

  柳蘼蕪臉上滿是意外之色,不光是她,室內其他人神色亦然。

  唯有昌樂縣主薛輕裳微微一怔后,鳳眸里浮起笑意。

  “這位姓余的書生未免太……古怪了些,作詩奪了頭籌,又對上縣主的對子,竟只為了免去一頓酒菜錢?”宋家二姑娘失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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