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一念永恒 > 第九十章君子端方
  宋氏沒敢提知道今個兒會下雨的事兒,只笑了笑,“可不是運氣好,也多虧嬸子你家的牛車,不然割好麥子扔在田里也得被雨淋。”

  見宋春嘴上承情,王氏倒不好再說什么,笑著道,“你家人多,能干,要是擱別人家,一夜也收不完麥子。”

  “嬸子,家里還沒做飯,我先回了。”宋氏說道。

  誰也不知,這場雨一下,竟是連著下了三天還未停,村里人都愁壞了。

  唯有余家的糧食沒有損傷,經這一次,余家人對余嬌的態度隱隱約約又轉變了不少,潛移默化的覺得余嬌的話不能不聽。

  余甘草夫婦沒有多留,冒著雨回了婆家。

  糧食雖收回來了,但沒辦法用碾子脫殼,只得用舂一點點搗,余嬌見了后,倒是切身的體會了古詩文中‘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之意,沒有工業文明,事事不假于手,樣樣都來的艱辛,尤其是在這民以食為天的朝代,糧食實在太過重要。

  余嬌這幾日專心給余啟蟄熬制湯藥,閑暇時候便窩在余啟蟄的房里練字,許是用心專注的緣故,余嬌的字漸漸也有些有了些形態,余啟蟄又親抄了一卷千字文給她練。

  余嬌不愛這冗長繁雜的四字文句,臨摹沒多久,便有些犯困,只是強逼著自己寫,越寫越是瞌睡。

  余啟蟄靠在床頭上看書,好一會兒,沒有聽到筆墨掃過紙張的沙沙聲,抬起頭一看,見她竟是趴在書案上睡著了,手中的筆雖仍抓著,墨汁卻染在了瓷白的小臉上。

  許是因為睡得酣,連日來在余家養出淡淡嬰兒肥的臉頰上透著一層薄薄的粉,白里透紅好看極了。

  仔細看,她的眉梢還有一顆顏色淺淡的紅色小痣,宛如暈開的朱砂,襯得眉目靈透灼人,那雙圓圓的杏眼現在緊閉著,窺不見平日的狡黠清媚。

  他不喜她平日里事事盡在掌握的樣子,好似從不會真正為誰驚擾,事事也從不放在心上,不論何時,都能抽身即離。

  此刻安靜恬淡毫無防備的睡容,讓人看著安心。

  余啟蟄驚覺自己竟盯著余嬌看了許久,雖屋內無旁人,他耳尖還是悄悄的攀上了一抹薄紅。

  他站起身在柜里拿了一件洗干凈的外衫,動作輕柔的披在了余嬌身上,回身坐在床頭上拿起書本,卻沒能接著看下去。

  其實這屋里的書籍,他早就翻看了不止一遍,幾乎能夠全部默背出來,捏著書本靜坐了一會兒,余啟蟄復又坐了起來,從袖中摸出一方帕子,腳步輕緩的走到桌旁,沾了沾干凈的茶水,朝余嬌臉上輕輕抹去,一點一點輕柔的擦去了她臉頰上沾染的墨跡。

  酣睡中的余嬌被臉頰上的癢意弄得皺起了清秀的眉頭,抬手無意識的抓向在她臉上作亂的東西。

  余啟蟄還沒來得及收回手,被余嬌抓了個正著,柔弱無骨的小手貼在他的指節上,余啟蟄略微一僵,回過神來,想要抽出自己的手,那柔軟的小手卻緊緊捏著他的手指,似不滿般,嘟著唇將他的手往自己胸前扯了扯。

  余啟蟄不敢硬扯,怕驚醒了余嬌,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僵硬的在桌邊站了許久,被余嬌抓著的那只手漸漸發麻,一整只手臂后來都沒了知覺。

  但被余嬌小手捏著的那幾根手指卻是溫熱的,好似被火灼著一般。

  他就這么靜靜的站著,半邊身子都發了麻后,才輕輕的動了動手臂,手指從余嬌的柔軟的掌心中滑落。

  余啟蟄怔了怔,無聲自嘲一笑,小丫頭不知何時沉睡了去,早就松了攥著他手的力道,可他竟是不知。

  他輕捏了捏麻木的臂膀,見外間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桌案上酣睡的人也不知何時才會醒,這般趴著睡得久了,總歸是不舒服的。

  略一猶豫,余啟蟄便俯身抱住了余嬌嬌軟的身子,緩步朝余茯苓的房間走去。

  懷中人份量極輕,余啟蟄雖然清瘦,但抱起來卻毫不費力,纖細的腰身不盈一握,卻柔軟的緊,隔著薄薄的衣裳,溫熱的肌膚好似觸手可及,余啟蟄兩只手臂僵硬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放松了些。

  外間此刻沒有人,余夢山自從有了假肢,便甚少躺在床上,本就是閑不下來的性子,這兩日都在堂屋忙著舂麥。

  余啟蟄輕輕推開側間的房門,抱著余嬌正要往屋里走,余茯苓撩開竹簾從外面走了進來,乍一看見余啟蟄懷中抱著余嬌,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一臉興奮,好似發覺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正要張口說話,余啟蟄朝她掃了一眼。

  余茯苓識相的閉上了嘴巴,這才發覺余嬌竟是睡著的。

  她壓下心底的雀躍,小聲道,“余嬌怎么睡著了?娘做好飯了,我來喊你們吃飯的。”

  余啟蟄輕聲道,“給她留飯吧,等睡醒了再吃。”

  他輕手輕腳的將余嬌往床上放去,卻不想懷中的人動了動,竟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似不肯離開溫熱寬厚的懷抱。

  余茯苓在一旁瞧得紅了臉,局促的丟下一句,“我先去幫娘盛飯。”就逃離了屋子。

  余啟蟄一陣沉默,正要扯下余嬌的雙手,不想她竟仰著小臉在他胸口蹭了蹭,余啟蟄渾身一緊繃,呼吸沉了幾分,頓了頓,打橫將余嬌放在了床上,扯下了她攬在自己腰間的雙手,將薄被蓋在了余嬌身上,轉身快步離開了房間。

  在屋外被沁涼的雨水淋了后,余啟蟄才平靜下來,清雋的眉目恢復了平日疏冷的模樣,想到自己的身子淋不得雨,他快步去了堂屋。

  余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余茯苓在一旁做針線活,發現自己躺在房里,余嬌坐起身來,帶著睡意的聲音有些微啞,“什么時辰了?”

  “剛入亥時,你睡得熟,小弟不讓喊醒你,灶里給你留著飯呢!”見她醒來,余茯苓抿唇笑了笑,刻意提到了余啟蟄。

  余嬌記得睡前她在余啟蟄的房里練字,如今睡在床上,莫不是余啟蟄將她抱回房里的?

  想到他那副清冷端方的君子模樣,斷不會親近自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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