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城，北區。
如今浮空城已被封閉，外人禁制入內。
煉神山方圓十里更是防范嚴密，未得允許姜氏族人也無法近前。
此刻。
山腳下，玉石階上，臺階兩側，分散著數十個男女修士。
虛空波動，姜行奇帶著鐘延顯露身型，落在山腳平地上。
一道道目光匯聚而來，大多是頭發發白的老者，氣息內斂不知深淺。
這般陣仗，饒是鐘延腦海中設想過無數次，也不由得心跳加速，緊張起來。
其中有六個相對年輕的小輩，姜星海和姜玲瓏在列，分別傳音。
“道兄不必憂慮，只是單純的問話。”
“天哥，將你感受說出來即可，不會為難道兄。”
鐘延微笑頷首致意，抱拳環視一圈朗聲道：“傲天見過諸位前輩！”
姜家現任族長姜昌年，一幅中年面孔，不怒自威渾身有股上位者氣質。
他走上前，露出和善笑意道：“傲天，不必緊張，異象是你的機緣造化，外人搶不走。你驚才絕艷，讓坐守煉神山幾十萬年的姜族子弟汗顏吶！”
鐘延拱手道：“一時巧合，前輩謬贊。承蒙天道眷顧，借姜家寶地受姜家大恩，傲天銘記在心！”
姜昌年頷首笑了笑，問：“不知小友可愿為我等解惑，說說登山具體細節和異象相關？”
“理所應當。”
鐘延環視一圈，想了想才開口道：“晚輩是初次登山，對煉神山的了解來源于玲瓏小姐的介紹……”
他說的非常詳細，包括自己的感受，玉石階梯的呈現出來的反應，諸如巨力、淬體、意志、特殊臺階位置……一五一十。
姜家坐擁煉神山幾十萬年，一代代傳下來，自然研究深刻，能聽得出來真假。
一盞茶時間后。
鐘延停下話語，掃視面露沉思的眾人，場內有不少傳音波動。
姜木橙飛掠而來，與他對視一眼，腦海中不自覺浮現石室內的畫面，立馬移開目光，默默站去一旁。
一老者開口：“說說異象。”
鐘延看去，拱手一禮接著描述一番，末了道：“那些符文最后凝聚為一部功法，專門修煉神識用的。”
眾人互相對視。
鐘延抬手就要凝聚神識之光。
“且慢！”
煉虛大能姜呈安出聲阻止，翻手取出一塊玉簡推送上前：“烙印下來。”
鐘延點頭，并指如刀，以神識之力往空白玉簡上刻畫。
眾人圍攏上前，一個個銘文都不識得不知意思，卻能分辨出不少，是當時異象光束中顯露的銘文。
不多時。
姜呈安接回玉簡，往眉心按去，銘文立馬化作可讀取的文字意思匯入識海記憶中，開始閉上了眼睛細細體悟。
眾人屏住呼吸，目不轉睛，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只見不時變化、隱有激動之色，頓知功法非比尋常。
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
姜呈安睜開雙眼，目露精芒，深深看了鐘延一眼，將玉簡遞給旁邊黑袍老者，同時朝幾個老者傳音：“比《乾坤凝神訣》更為深奧玄妙，應是傳說中的道級法門！完整傳承！”
其他人則目光閃爍，暗自猜測。
此刻鐘延卻是最為緊張，感知著五個老者不斷傳音商議，他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如此逆天法門，避免外泄流落，姜家生出滅口的舉動再正常不過。
大概半刻鐘后。
傳音波動停止，五人紛紛聚來目光，臉色和善。
姜呈安道：“傲天，說說你對煉神山的感想，或者說猜測，比如可能觸發異象原因，決定因素。”
鐘延拱手：“晚輩心中也有諸多疑惑，不太確定。”
一老者道：“說說看，集思廣益。”
鐘延抿了抿唇，沉吟道：“肉身、意志、神識，三者缺一不可，晚輩覺得關鍵在于那些特殊臺階，每次陣法運轉變化的位置，應該都會有一次異象，而且不同的人對應不同的臺階……”
竅穴數與神樹道圖肯定息息相關，哪怕是最低數三百六十五個，光靠家族一個一個去嘗試，也需要無比巨量的時間，因為許多時候開辟竅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隱竅’常常被波及自主開辟。
讓龐大的姜族參與進來，研究進展能更快。
聽得詳細，眾人蹙眉沉思。
鐘延又道：“晚輩覺得，最合適的時間，應該在筑基期圓滿，結丹之前登山，在此之前，將神識和肉身修煉足夠強大，若是第一次無法迫近關鍵臺階，此后再以神山淬煉，異象位置會變動，去到更高。”
一老者皺眉道：“嘗試過，此法可行性極低，不說那關鍵位置的玉階，普通玉階，一階一階往上也需要強大的肉身和神識，肉身還好說，花費時間煉體即可，可神識如何鍛煉？”
另一人點頭，朝鐘延道：“這煉神山本就是淬煉神識用的，若以其他靈藥修煉神識，化神期之下，不單要消耗龐大資源，時間上也行不通。”
鐘延心中啞然，忘記自己的神識是靠系統來的，普通修士，化神以下，十年修煉神識，可能抵不過化神半天的效果，性價比奇低，確實難以實現。
一老者道：“只能挑少數幾個先天神魂強大的苗子，斥巨量資源培養。”
姜行奇道：“傲天繼續說。”
鐘延點頭：“我想不通的是，聽玲瓏小姐說，知魚小姐是筑基期第一次登山，已經開辟了竅穴，為何只到八十一階？”
姜玲瓏愣了下，看向眾多長輩。
姜呈安目光一閃，轉移話題朝其中一個中年道：“找幾個筑基圓滿尚未登山的族人，無限提供資源淬煉神識和肉身。”
鐘延又道：“聽說世宴小姐初次登山到九百六十八階，此后未再前進一步，若猜想不錯，她再上一階，便可觸發異象，現在應該還有效。”
頓了下，他補充道：“我估計那時世宴小姐肉身和神識都達到了要求，最后兩三階，神識和肉身并非關鍵，應該要靠意志力，所以，世宴小姐觸發異象的可能比較大。”
姜呈安抿了下唇，點頭道：“不錯！九百六十九階確為特殊臺階，叫她來。”
鐘延卻是不怕暴露神樹道圖，因為他打探過，姜世宴開辟了九百六十七個竅穴結丹。
若自己推測都正確，那她的本源道圖竅穴數應該是九百六十九個，差兩個，和當初自己最后兩個一樣，難以開辟。
這時，姜星海開口道：“道兄最初為何有這般聯想？”
鐘延道：“人體有無窮奧妙，本身就相當于一個秘藏，修行便是發掘個人的潛力。
先天血脈、靈根，后天環境、修行道途等等因素，導致每個人的身體情況都不盡相同，類似功法神通，不同的人契合不一樣。
世人所謂的九百九十九個竅穴最強，是因為竅穴數量多，元氣更充盈，更為凝實，卻不代表此竅穴數適合每個人。”
姜呈安詫異地看了眼，難得露出笑意：“你年輕輕輕有如此感悟，確是天縱之才。”
他朝幾個年輕小輩道：“此想法很大膽，但道理沒錯，上古時期，有人專門修經脈，有人專門修竅穴，也是這個道理。
不過，如傲天所說，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人體經脈眾多，竅穴多達十幾萬個，想要找到契合自身的完美修行狀態，無比艱難。
刻意追求，費時費力，卻是容易誤入歧途，得不償失，如今時代，資源有限，已無人這般做了，所以修行界并不推崇。”
鐘延拱手：“晚輩受教。”
一老者嘆道：“絕大多數修士皆被壽元追趕，若無正確的傳承之法，哪有那個時間嘗試。”
眾人聊了一陣。
一道長虹飛臨，一個老者將姜世宴帶來。
“世宴見過諸位老祖！”
女子一身錦衣白袍，行跪拜大禮，俏臉有些緊張，不知急匆匆何故而來。
姜昌年將情況說了一遍。
姜世宴愣了愣，詫異地看了鐘延一眼，拱手朝長輩道：“啟稟諸位老祖，世宴最后一次登山是兩年前，一共登過五十八次，前六次都是竭盡所能，卻寸步難進，此后便只借助神山煉化靈藥，神山本身淬煉效果幾近于無。”
姜昌年道：“傲天推測最后幾階需要靠意志力，你只剩一階，足以說明你意志力超越常人良多，只是差那么一絲絲，無妨再作嘗試……”
一個個老頭紛紛開口，傳授經驗。
“想想你最渴望的東西，再登一階便可得到……”
“想想你曾經無法挽回的遺憾，往前一步便可彌補……”
姜世宴頓感壓力山大，俏臉緊繃。
姜呈安最后說了句：“也不必太勉強，若無法堅持，性命為重，不會怪你。”
姜世宴目露堅定，用力抱拳：“世宴定當全力以赴！”
鐘延傳音給她：“世宴小姐加油，我相信你，你若登上這一階，未來仙途必定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是目前為止，他遇到開辟竅穴數與‘本命竅穴’最近的一個人。
至于為何推測九百六十九個是她的‘本命竅穴數’，自然是因為她第一次邁到九百六十八階，此后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這在姜家其他人身上沒發生過。
如今姜世宴金丹八層，肉身和神識都比第一次登山時強得太多，正常根本不可能無法繼續往前淬煉。
姜世宴美眸眨了下，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牽強笑容，傳音苦笑道：“道兄可把我害苦了，如此重擔，整個家族的希冀，若不成功，我都不知如何交代，老祖長輩們肯定對我失望透頂，若被其他同輩族人知曉……”
沒有繼續往下說，她深吸一口氣，邁步朝臺階走去。
鐘延開口道：“世宴小姐不如先換一身硬實些的衣服。”
姜世宴頓步，臉色一僵，想到什么，俏臉浮現一抹尷尬。
一個面容有些許皺紋的婦人，翻手推送過去一套銀光燦燦的輕紗甲衣，微笑道：“孩子，送你。”
姜世宴受寵若驚，忙躬身拜謝：“謝太祖奶奶恩賜！”
環禮一圈，她飛身落去不遠處的山林。
鐘延朝姜呈安拱手：“前輩，不知晚輩可否再行登山？”
姜呈安翻手送出一個玉瓶：“蘊神丹，用作修煉神識。”
“多謝前輩！”
鐘延心下大松一口氣，這關算是徹底過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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