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爺盯著楚軒看了許久。
楚軒從容不迫,絲毫沒有被李老太爺的氣勢所壓倒。
李老太爺瞇起眸子,含笑不語,擺了擺手:
“小子,會下象棋嗎?”
“會一點。”楚軒點頭。
“那陪我來一局,如何?”
李老太爺吩咐一聲,立刻有下人撤掉茶臺,換上一副象牙雕刻的象棋。
楚軒并不擅長象棋,僅僅是小白水平,但既然長輩要求,他自然不好拒絕,于是落座。
李嫣然站在一旁,含笑不語。
開局后,楚軒一個當頭炮,很爛俗的招式,老太爺當即跳馬,雙方都規規矩矩。
十步之后,老太爺突然開始進攻,縱橫捭闔,大殺四方,逼得楚軒只能防守,漸漸處于劣勢。
楚軒眉頭緊皺,沒想到看起來慈祥的老太爺,心底竟包含萬千殺機,殺伐之氣如此之重。
或許,這才是這位執掌門閥超過半個世紀的老者真實的一面!
棋盤,也是戰場。
楚軒和老者,一言不發,涼亭氣氛一片肅殺。
二人每一次落子,都很慢,宛如真在指揮千軍萬馬作戰一般。
李嫣然站在一旁,哪怕她不懂棋藝,竟也看出了這棋局中的驚險與博弈。
漸漸的,楚軒額頭流下汗珠。
老者臉上的皺紋也更緊了。
半個小時漸漸過去了。
他竟漸漸發現,雖然楚軒處于劣勢,但卻咬牙堅守,竟一點點挫敗了他的進攻。
老太爺眉頭凝重,本想以猛烈攻勢,逼得楚軒主動認輸,算是賣給他一個面子。
然而楚軒竟挺到了現在。
好一個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既然如此,老太爺失去耐心,準備最后一波強攻,強殺楚軒。
架炮。
出車。
連環馬。
發起最后的進攻。
十分鐘后。
老太爺竟面色凝重,額頭流下豆大的汗珠,神情漸漸難看,看得李嫣然在一旁心急如焚,擔心楚軒惹得老太爺生氣了。
繼續強攻了一陣,老太爺竟無以為繼。
而此時,楚軒卒子拱過河。
老太爺跳馬,想將其攔下,卻被反殺。
一連串驚心動魄交手后,楚軒竟憑著小小的卒子,殺到了城下。
老太爺臉色更難看了。
象棋中,卒子,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象棋中有一條規矩,過了河的卒子,只能前進,不能后退。
做了過河卒子,只能拼命向前。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這局棋就下到這里吧,我已經輸了。”
老太爺深吸一口氣,放下棋子。
這局棋,如果繼續下去,他必敗無疑。
李嫣然面帶不解:“爺爺你的棋子更多,車馬炮都在,楚軒已經被殺得僅剩一個卒子,他怎么可能贏呢?”
老太爺笑了笑:“他能贏,就是因為這個過河卒!十步之后,我的帥將被吃掉,就算我的大軍都在,連帥都保不住,又能如何呢?”
李嫣然驚訝地看向楚軒,只見他滿臉汗水,如同經歷了一場真正的驚險大戰。
“多虧老太爺留情,否則我沒有一絲贏的機會。”
楚軒倒不是客氣,剛剛若不是老太爺暫緩攻勢,他也絕對找不到反擊的機會。
一路走來陳晨抱著卒子的精神,卒子雖小但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有著這樣的氣勢,陳晨快速的崛起了。
“楚軒,替我添杯茶。”
老太爺找了個理由,將楚軒支開。
然后突然說道:“丫頭,這個男人,很不一般。”
李嫣然有些懵,一臉疑惑地看向李老太爺。
李老太爺瞥了一眼遠去的楚軒,淡淡開口解釋:
“我的棋藝遠在他之上,前期連番攻勢,殺的他丟盔棄甲,尋常人若遇到這種情況,早就失去斗志,只等著輸了。”
“偏偏他卻不肯低頭,雖然棋藝不精,只能用拙劣的招式,勉強抵擋,我想逼他認輸,給他個臺階下,他卻不肯。”
“收尾階段,我占有優勢,他獨木難支,卻一反常態,靠著過河卒子,以前所未有的搏命姿態進攻。”
老太爺說到這,拉起李嫣然的手,鄭重道:“下棋如人生,他就像那個過河卒,一路走來,抱著卒子的精神,卒子雖小,但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有著這樣的氣勢,楚軒才能從一個草根走到今天。”
李嫣然愣住了。
不愧是執掌大門閥半個世紀的老人,僅僅一場棋局,竟看出這么多東西。
更讓她刮目相看的是楚軒,沒想到,他竟如此深藏不露。
要不是李老太爺點破,她永遠都不知道楚軒處在什么境界,這家伙,比她想象中厲害得多。
李嫣然更加堅信,哪怕楚軒現在羽翼未豐,但早晚有一天,必將站在巔峰。
李老太爺繼續道:“丫頭,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干涉你和他的事,不支持也不反對,至于李家其他人的態度,就要看你們自己了。”
李嫣然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萬萬沒想到,李家唯一一個支持自己的,竟然會是李老爺子。
心里頓時涌起一股暖流。
就在這時,楚軒也回到了亭子,緊隨其后的,還有一個中年人。
中年人雖然身形瘦削,但走起來,卻有一股雍容的風度,正是李嫣然的二叔李長寧。
“爸,嫣然絕對不能和他在一起!”
李長寧冷冷開口,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年輕人,楚軒掃了一眼,頓時眉頭一皺。
這年輕人大概二十來歲,臉龐俊朗,眉目如星,一身西裝,氣度不凡,更為關鍵的是,他的定制西裝袖口繡了兩個小字:“慕容”
很明顯,這年輕人是京城慕容世家的人。
年輕人雖然臉上帶著微笑,但卻透出一股來自上位者的傲慢,這種傲慢,楚軒見過太多,絕對不會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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