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曾經以為,經歷了十八歲成人禮的那場意外后,沒有什么事再能摧毀她的意志,而那張紙條的出現,讓她再一次站在崩潰的邊緣,無法自拔。

    盡管紙條被沈夕柔給毀了,可是通過霜霜的描述,她不難想像出那是怎樣一張讓她恨之入骨的紙條……那可是她親生女兒的賣身契啊!

    不,她不能倒下,她要找到女兒,她還要為女兒報仇!

    腦子里塞滿了胡思亂想的念頭,沈然默默流淚,怎么也睡不著。

    書房里,積攢了一天公事的邵庭陌,心神不寧的批閱著文件。

    墻上的時鐘提醒,已經是夜里十點了,他放下小山一樣高的文件,走出書房。

    迎面看到娟姐,客氣地匯報:“先生,霖霖和霜霜已經睡下了。”

    “霜霜她還好嗎?”邵庭陌問。

    娟姐點了點頭:“還好,就是總問媽媽有沒有生病,好像很擔心的樣子。”

    “去吧,夜里照看著點。”邵庭陌吩咐。

    他先去三樓,輕手輕腳地看了看孩子們,替他們掖掖被角,然后才回四樓的臥室。

    娟姐在心里感嘆,先生看著很冷,也極少笑,對太太和兩個孩子卻是好得很。

    尤其是霜霜小姐,哪里像是領養的孩子,有時甚至比小少爺還要受寵。

    雖然在新家的時間不長,娟姐很喜歡主人一家四口,想到漂亮的女主人憔悴的樣子,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邵庭陌走到四樓的臥室門前,見門縫里沒有透出燈光,以為沈然睡了,極輕地開了門。

    屋里黑著燈,被子卻被掀到了一旁,床上沒有人。

    抬起頭,邵庭陌大驚失色,沈然站在陽臺上,如瀑的黑發隨風起舞,好像隨之要飄落的樣子。

    他緊咬嘴唇,不敢出聲,脫掉鞋子,三歲兩步跑到陽臺上,一把將沈然抱住,“然然!”

    沈然瑟縮了一下,回頭看到邵庭陌痛楚的眼神,木然地問:“你怎么了?”

    邵庭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抱起她回到臥室,給她蓋好被子,才舒了一口氣。

    “這么冷的天,你穿得這么少,站在陽臺上是想凍死嗎?”他很生氣。

    沈然像做錯事的孩子,垂著眼簾不說話。

    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太叫人心疼。

    邵庭陌氣也消了大半,輕撫她的臉頰:“孩子還活著,這不是一件好事嗎?你要振作起來。”

    沈然凄然一笑:“她當時還活著,現在還會活著嗎?會不會受苦,會不會挨凍,會不會……變成殘疾小孩,沿街乞討?”

    她自責又擔心,說不下去,低聲抽泣。

    “她會好好活著,是個健康又幸福的孩子,一定是。”邵庭陌把她抱進懷里,緊緊擁著。

    “都是我太傻,生了她又丟了她,都是我不夠愛她,被老天爺懲罰了。”沈然無法抑制內心的悲傷,哭得停不下來。

    “你今晚好好睡,明天我們就去找院長,如果找到了孩子,可是你卻病倒了,不是更對不起她?”邵庭陌柔聲哄著。

    沈然靠在他的胸前:“我不敢睡,一閉上眼睛,腦子里出現的就是不好的畫面,就是我失去了她,永遠地失去了她!”

    “那我抱著你睡好不好?你要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找到她,她一定會好好的。”邵庭陌眼圈通紅。

    看著沈然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他心痛極了,她那么好,為什么要承受這些!

    “真的嗎?”沈然仰起頭,期待地看著他。

    “真的。”邵庭陌眼神堅定。

    沈然重新窩回他的懷里,剛才在陽臺被凍透了,現在她感到了暖意,眼皮漸漸變沉。

    邵庭陌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悄悄地給她蓋好被子,一動不動地抱著沈然,一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