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又做噩夢了,鄉下的醫院,昏暗的走廊,她的身后拖著長長的血跡,角落里藏著她不敢看的垃圾桶。

    渾身巨痛,仿佛被烈火點燃,她閉著眼睛,咬牙前行,仿佛遠離那個不祥的垃圾桶,她的女兒就不會死,會長成一個可愛的小娃娃,會哭,會笑,會拉著她的衣角喊媽媽。

    “媽媽,媽媽……”

    身后傳來微弱的哭腔,沈然猛地轉身,張開雙眼,血霧一片,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伸出雙手去摸索。

    “女兒,女兒!”

    她喊著,找著,腳步踉蹌,可是那微弱的聲音越來越小,離她越來越遠,最后消失不見……

    “女兒!”

    沈然驚叫著睜開眼睛,不知這一刻是在哪里。

    邵庭陌端著熱水盆進來,看到沈然雙手伸向空中,大口大口地喘氣,快走幾步,打開了床頭燈。

    “然然,怎么了?”他俯身看著沈然的臉。

    “我的女兒呢?”沈然目光空洞,靈魂仿佛停在了不知名的宇宙中。

    邵庭陌輕嘆一聲,躺到她的身邊抱住她:“別怕,你做噩夢了。”

    沈然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這里不是醫院,是她的家,她也不是一個人,邵庭陌在抱著她。

    “庭陌,我好難受。”她轉身,緊緊抱住他的腰,好像溺水的人找到了救生圈。

    “你發燒了,天一亮我們就叫鄭醫生來。”邵庭陌摸她的額頭,依然燙手。

    他松開沈然,用毛巾浸濕溫水,擰干后幫沈然物理降溫,給她擦拭身體。

    冰涼濕潤的觸感讓人舒服,沈然漸漸冷靜,回憶起了白天的事。

    她霍地坐起來,一陣頭暈,抱住了頭。

    “怎么了!”邵庭陌緊張,扔下毛巾過來看沈然。

    “沒事,我想起來了,霜霜被人領養了。”沈然的聲音里有了哭腔。

    邵庭陌拍拍她的肩膀:“領養也是好事,她會遇到疼她的爸爸媽媽的。”

    “不是,不是的!”沈然惶急,不知怎么解釋她的想法。

    冥冥之中,她總有種和霜霜心意相通的感覺,霜霜現在很不快樂,像朵枯萎的小花,正等著她去解救。

    “你別急,天一亮我就去福利院問清楚,你再睡一會兒,白天才有體力去找霜霜。”

    邵庭陌扶著沈然躺下,給她蓋好被子,時不時摸摸她的額頭。

    沈然正發著燒,睡得也不安穩,迷迷糊糊地靠在邵庭陌的身邊,偶爾悸動,邵庭陌就會輕拍她的后背安撫。

    他一夜未眠,摸著沈然額頭的溫度一點點降下來,才感到安心。

    天亮時沈然醒來,身上汗浸浸的,被褥都被打濕了,

    出過一場虛汗,體溫也恢復了正常,只是覺得累,虛弱得不想起床。

    “不想起就不要起,坐起來喝點粥接著睡。”邵庭陌端著碗進來。

    黃澄澄的小米粥,上面飄著一層小米油,還沒吃到口中,聞著就很香了。

    “你煮的?”沈然問。

    能熬出米油,至少要煮四十分鐘以上,還要在旁邊守著不停攪動,防止粘鍋。

    “第一次做,你嘗嘗。”邵庭陌細心地將紙巾塞進沈然的衣領。

    沈然撲哧一聲笑了:“霖霖吃飯才需要肚兜,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是我的小公主。”邵庭陌凝視沈然尖尖的小臉兒。

    兩天沒有看到她笑了,病了一夜,她瘦了一圈,眼睛顯得格外的大,像漂亮的寶石,笑起來里面的水波一漾一漾的。

    這張臉生病了也是如此動人,還多了幾分嬌弱,蒼白的臉色將櫻桃小嘴襯托得更加嬌艷,軟軟的,一定很甜。

    意識到自己一臉癡漢相,邵庭陌轉過頭去,不看沈然。

    對一個剛退燒的女生有了那種想法,他是不是有點不正常了。

    “粥好好喝,庭陌,你原來這么會做飯。”沈然愉快的聲音傳來,聽上去她的心情很好。

    邵庭陌轉頭,發現她的嘴角掛了一顆金黃色的米粒。

    忍著去吻掉那米粒的沖動,邵庭陌用手指把她臉上的米粒拭掉。

    指尖滑過她光滑的臉頰,他的心尖兒輕顫不停。

    她是退燒了,他怎么像是要發燒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