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怎么了?疼嗎?是不是有感覺了?”
沈然沖過來,扶起邵庭陌,緊張得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全然忘記了前一秒特別想殺了這個不可理喻亂發脾氣的臭男人。
邵庭陌坐回輪椅上,臉色略白,額頭浮起一層薄薄的虛汗,面對沈然一迭聲的提問,緊閉著雙唇。
“回臥室,我給你下針。”
沈然明白一個長時間癱瘓的病人,一旦神經恢復感覺,也許只是一個瞬間,病人抓不住,就會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也許是錯覺。”邵庭陌不想待會兒下針后,現實又讓他們失望。
剛才他確實感覺到了有一種酥麻的疼痛從腿部升至腰間,可現在又完全感覺不到,雙腿還和從前一樣,毫無知覺。沉默地看他的笑話。
有時候他很恨這兩條腿,這世上沒有他邵庭陌做不了的事情,偏偏,他對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如此的無能為力。
“別的病人也許會有錯覺,但你不會,你是我見過最冷靜也最敏銳的病人。”沈然說得斬釘截鐵。
邵庭陌抬起頭,在沈然清澈又堅定的眼神中,那些混亂的情緒慢慢被撫平,燃燒的怒火也消失了。
內心又變成一條平靜不見底的大河,無風無浪,偶有漣漪,而那些漣漪,依然系在沈然的身上。
“別說得這么肯定,好像你多了解我。”邵庭陌輕哼,似乎對沈然的判斷很不屑。
沈然不理他,直接往臥室推,然后扶他到床上躺下。
“我說了,沒用。”邵庭陌不得不聽從沈然的擺布,仰臥在床上,對著天花板說道。
“自大狂。”沈然每下一根針,幾乎都是惡狠狠的在心里默念。
下針的過程,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邵庭陌能體會到沈然的緊張,他為了配合她,也竭力捕捉著腿上的感覺。
雖然他不相信自己能好,也已經看淡癱瘓這件事,但他希望有一個奇跡,會讓沈然高興。
兩排針下完,又過了十分鐘,沈然輕輕舒了一口氣。
她沒有等到想要的結果。
“我都說了,沒用。”邵庭陌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閉嘴。”沈然想在他的嘴巴上來兩根針。
邵庭陌乖乖閉嘴,二十分鐘后,針灸結束,沈然又給他做輕柔的輔助推拿。
“你手腕剛好。”邵庭陌不想做。
沈然直接拿起床上的抱枕,蓋在他的嘴上。
豬形卡通抱枕不大不小,正好將邵庭陌的臉擋住,看上去便有些滑稽,好像床上躺著一頭英俊又卡哇伊的豬。
沈然想笑,他竟然沒有直接拿掉給扔了,真讓人意外。
不知不覺的,氣也消了。
治療終于結束,邵庭陌雖然保持了沉默,但滿臉都寫著“你治得挺好以后別治了”這種鬼話。
沈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剛才一定不是錯覺,治療要堅持下去,中醫講究水到渠成,我外公用這個方法治好了別人的腿,我也可以治好你。”
“你做什么事都這么自信?”邵庭陌似是在嘲諷。
“作為一個醫生,如果我都不相信自己的醫術,怎么讓病人相信我?”在沈然眼里,他的這個嘲諷很荒謬。
“從院長的角度,你是個合格的醫生。”邵庭陌又改了官腔。
“從醫生的角度,你不是個合格的病人。”沈然扶他坐回輪椅上。
“你要干什么?”邵庭陌再次被擺布,不知沈然又要怎么對付他。
“送你回客房。”那才是不合格病人該待的地方,沈然恨恨的想。
“為什么我要去客房?”邵庭陌明明都躺到了舒服的大床上,又被拖了下來,感覺不太好。
沈然還沒回答,一對胖腳丫吧嗒吧嗒跑過來,揉著惺忪的眼睛:“媽媽,抱……”
霖霖被他們的聲響吵醒,迷迷糊糊的出來找媽媽。
“媽媽在這兒,別怕。”沈然把穿著卡通睡衣的霖霖抱在懷里,生怕他凍著。
小家伙最近胖了呢,肉肉的可愛極了。
“我今晚要跟媽媽睡。”霖霖聞到媽媽身上的香香,就不肯再離開了。
“好啊,媽媽今晚摟著霖霖睡,我們一起做個好夢。”沈然親著懷里的寶貝。
一邊抱著孩子,一邊單手把邵庭陌驅逐出境。
邵庭陌無力抗爭,眼睜睜看著親兒子霸占了他舒服的大床。
躺在客房的床上睡不著,雖然這里的床也很舒服,但身邊空蕩蕩的,他不習慣。
不習慣也得受著,終究是他過分了。
他也不知為什么,一看到戚嘉余和沈然單獨在一起,就很想把這個世界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