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北宋大法官 > 第四百四十一章 稅戰(十五)
  由于張斐與警署、稅務司的關系,導致這些權貴對張斐就有了刻板印象,他們從未想過去找張斐來為自己辯護。

  甚至處處提防張斐。

  藍元震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稅務司也是花錢雇的,那你為什么不能去雇。

  趙府。

  張斐抬頭望著面前那八個亭亭玉立,容貌清秀的女子,頓時有一種上主題KTV的感覺。又低頭瞧了眼桌上的十塊金錠,以及邊上那名貴的絲綢。

  過得一會兒,他偏頭看向趙文政,“趙知事,請恕下官愚鈍,實不知趙知事這是...這是什么意思?”

  趙文政撫須呵呵一笑:“三郎聰明絕頂,應該不會不知吧?”

  張斐不太確定地問道:“趙知事向請張某為你辯護?”

  趙文政點點頭:“只要三郎答應,這些都是三郎的,事成之后,我還有重賞。”

  張斐微微笑道:“趙知事是近一個月來,第一個來找我辯護的客戶。”

  趙文政先是揮揮手,遣退那些女子,又向張斐道:“那是他們有眼無珠,三郎的爭訟之術,早已是登峰造極,豈是李國忠等人可比的,他們放這最好的不請,去請那些蟠木朽株,也難怪他們要活受罪。”

  張斐呵呵道:“我想他們應該也不是不知我的手段。”

  趙文政反問道:“難道三郎打開門做買賣,還要挑客戶嗎?”

  張斐一怔,笑著點點頭道:“趙知事言之有理,此非買賣之道。”

  “這不就結了。”

  趙文政道:“這買賣買賣,談得就是錢,只要三郎愿意為老夫辯護,這價錢方面咱們都好商量。”

  張斐沉吟少許,“但是目前檢察院那邊證據確鑿,這官司可是不好打啊!”

  趙文政道:“故此我才來請三郎出馬。”

  張斐皺眉道:“不瞞趙知事,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趙文政卻是聽得一喜,沒有必勝的把握,那就是有把握壓,他之前都快要絕望了,李國忠他們全都認為這官司就沒得打,趕忙問道:“那不知三郎有多少勝算?”

  張斐道:“我出馬,就有七成,但具體多少,還得看證據。”

  趙文政頓時是喜出望外,“不知三郎可愿為我辯護?”

  張斐思忖半響,道:“那些女子我就不要,全部折現,供兩萬貫,先付一萬貫,可以是金銀,但即便輸了,這錢也不會退得,但要是贏了的話,趙知事就還需再支付我一萬貫。”

  那些女子都好看,但是趙文政送的,他敢要嗎。

  “一言為定。”趙文政都沒有猶豫,他沒得選啊!

  張斐道:“另外,我還有兩個要求。”

  趙文政立刻道:“三郎請說。”

  張斐道:“首先,趙知事必須帶著錢去我的事務所請我。”

  “沒問題!”

  趙文政點點頭,旋即又問道:“可這是為何?”

  張斐道:“誠意!”

  趙文政一愣,忙點點頭道:“對對對,老夫本應該親自上門,失禮,失禮。”

  張斐又道:“其次,趙知事必須全力配合我,提供我所要的一切賬目。”

  趙文政連連點頭道:“這都是小事,沒有問題。”

  張斐道:“那就先這么定了。”

  趙文政拱手道:“這一切就拜托三郎了。”

  張斐笑著點點頭。

  ......

  翌日!

  趙文政就親自帶著價值一萬貫的金子,是招搖過市地來到汴京律師事務所,與張斐簽訂了一份雇傭契約。

  檢察院那邊都已經是鐵證如山,并且向皇庭提起訴訟,他趙文政還要什么臉,老子就是來請幫手的。

  這不違法吧!

  “三郎,你這是要干什么?”

  范理拿著那份剛剛簽訂的雇傭契約,困惑地看著張斐。

  張斐道:“打官司呀!”

  范理吞咽一口,“我知道。”

  “知道你還問。”

  “但是。”

  范理道:“但是三郎你這做的,是成心要跟所有人過不去。”

  張斐問道:“此話怎講?”

  范理道:“之前人人視稅務司如眼中釘,你卻要幫稅務司打官司,如今反過來了,人人都盯著趙知事,你又要為趙知事打官司,你......。”

  這仇恨拉的,他都無語了。

  張斐沒好氣道:“員外,你不能這么想,當初是稅務司來請我,我為稅務司打官司,如今趙知事來請我,我為趙知事打官司,我的標準從未變過。”

  范理道:“那你為何不幫秦彪、徐煜他們打官司。”

  張斐道:“當然是因為他們沒來請我,這也怪我?”

  “......?”

  范理神情一滯,又道:“可是檢察院那邊證據確鑿,這官司很難打。”

  張斐呵呵道:“契約上寫得非常清楚,這打輸了又不退錢,你擔心什么。”

  范理想想也是,輸了也有錢賺。

  ......

  然而,如今朝野上下可都盯著趙文政,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中,故此當大家得知趙文政竟然跑去了汴京律師事務所,不禁都驚呆了。

  可別說他們了,就連張斐的枕邊人也對這個消息感到無比震驚。

  許止倩鳳目睜大,不可思議地看著張斐,“你...你要幫趙知事打官司?”

  張斐點點頭笑道:“兩萬貫的買賣,打輸都能夠賺一萬貫,我無法拒絕。”

  “為什......。”

  話剛出口,許止倩似乎想起什么來,不禁道:“此事你早有預謀?”張斐一愣,“你怎么知道?”

  許止倩道:“記得當初你就與爹爹說過,希望到時能與爹爹較量一番。”

  張斐道:“可是之前,我已經與檢察院交過手,他們一敗涂地。”

  許止倩道:“那場關于稅務司的官司,檢察院也只是被迫狀告稅務司的,其實爹爹也不想,那不能算是真正的較量,但是這一回,檢察院是一定要趙知事的。”

  在工作上,她可是我的助手,告訴她,相信官家也是能夠理解的。張斐沉默少許,點點頭道:“不錯,這都是早就計劃好的。”

  “為什么?”

  許止倩這回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渴望知道答桉。

  因為她知道張斐肯定是有目的的,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張斐會要提趙文政辯護,不就是稅務司把趙文政逼得這種地步的嗎?

  到了這一步你突然剎車,那么之前干得又有什么意義?

  張斐笑問道:“如果將趙知事定罪,我們又能得到什么?”

  許止倩立刻回答道:“首先,這能威懾到那些皇親國戚,讓他們也都繳納免役稅。其次,趙知事那是罪有應得。”

  張斐笑道:“首先,即便我幫趙知事打贏了官司,這免役稅他們也會要交的,因為稅務司和檢察院已經震懾到他們,關鍵他們也不會愿意花兩萬貫來逃一百貫的稅。

  其次,懲罰趙知事,對于國家而言,這意義并不大,就是將他給殺了,又能怎樣?讓宗室交點稅,他們哪怕就是足額交稅,也不過杯水車薪,問題的根源就不在這里。”

  許止倩問道:“那你幫趙知事打贏官司,難道就有意義?”

  “當然。”

  張斐笑道:“除檢察院外,還有誰要整趙知事?”

  許止倩道:“朝中大臣幾乎都希望嚴懲趙知事。”

  “為何?”

  “因為他們之前希望利用宗室來為自己遮掩,結果如今徐煜他們都被判決,就只剩下趙知事,故此他們認為官家是要包庇宗室,這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說到這里,許止倩勐地一怔,“難道你們是想...?”

  張斐點點頭道:“單純懲罰趙知事,只會令他們的同盟變得更加堅固,只有幫趙知事脫罪,他們才會恨到極致,才會變本加厲,向官家施壓,甚至于上奏官家,要求進行宗室改革。”

  “宗...宗室改革?”許止倩不禁吸得一口冷氣,也勐然醒悟過來,不禁喃喃自語道:“最是無情帝王家。”

  這要沒有官家點頭,張斐哪敢這么干。

  張斐搖搖頭道:“這我倒是要為官家說一句公道話,真不是官家無情,而是他們太過貪婪,而官家也只是希望依法而治,減少宗室給國家和百姓帶去的負擔,而并非是要置他們于死地。”

  許止倩道:“可是...可是檢察院方面是證據確鑿,這官司沒得打,還是說那些證據有問題。”

  “那些證據都沒有問題。”

  “你怎么知道?”

  “因為全都是我安排人提供的。”

  ......

  李家。

  “這事已經確認了,張三的確接下了趙文政的官司。”

  李磊向李國忠、費明等人說道。

  費明不禁困惑道:“張三為何要這么做?”

  李國忠道:“還能為何?”

  費明道:“你說是官家出面。”

  “這還用說嗎?”李國忠道。

  這明擺著的事,不就是皇帝要救宗室嗎。

  費明又困惑道:“可這官司沒得打啊!”

  李國忠不禁看向李磊,“磊兒,你認為這官司有機會勝訴嗎?”

  李磊搖搖頭,同時臉上流露出一絲沮喪。

  要是有一點點希望,他都會極力爭取的,確實是看不到任何希望,但如今張斐接了下來,至少證明這是有希望的,這令他感到非常沮喪。

  ......

  制置二府條例司。

  “這張三到底在搞什么鬼?”

  韓絳氣沖沖地來到屋內,向王安石抱怨道。

  目前一切都向好處發展,眼看這錢就都要收上來了,張斐突然來這么一出,這令韓絳很是不解啊!

  他甚至認為,張斐弄這么一出,就是專門為自己撈錢。

  王安石擺擺手道:“子華兄稍安勿躁。”

  韓絳立刻審視王介甫一眼,“介甫莫不是知道其中緣由。”

  “我可不知。但是...。”王安石呵呵道:“但是我了解張三的為人。”

  韓絳問道:“什么為人?”

  “他是個商人,不是個文人。”

  王安石笑道:“只要你出得起錢,他就不會拒絕你的,他幫了我不少忙,但他也幫了司馬君實不少忙。”

  韓絳道:“這盜亦有道,他一方面幫警署出謀劃策,但另一方面又為趙知事辯護,就是商人也不能這么干。”

  王安石呵呵道:“即便他幫趙知事辯護,也不會影響到免役稅的。”

  韓絳道:“如何不會?目前就是這非法收入,迫使他們繳稅的,如果這無法定他們的罪,他們只會有恃無恐。”

  王安石道:“難道子華兄認為,他們寧可花兩萬貫去請張三,也不愿意交這稅?”

  韓絳沒有做聲。

  若只是一千貫,也就罷了,但是兩萬貫著實太多了一點,即便是他們那些大地主們,也沒有幾個花得起這錢的。

  王安石又道:“子華兄放心,張三是絕不會去破壞免役稅的,他只是受雇于人。”

  這人指得可不是趙文政,而是皇帝。

  韓絳坐了下去,沉眉道:“同是違法,宗室卻能脫罪,這不會令人信服的。”

  王安石嘆道:“官家也有官家的難處,況且,官家也沒有出面保趙文政,是趙文政自己請張三辯護,這并不能說是徇私枉法吧。”

  心里卻道,你們也太小瞧官家了,成大事者,又豈會受此羈絆,這恐怕是官家一石二鳥之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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