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北宋大法官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如你們所愿
  這個判決顯然是經過慎重考量的,以至于在場的不少權貴大臣,感覺就像似吃了一只蒼蠅,心里很難受,但...但又說不出口。

  聽著是沒什么毛病,官司打輸了,那也沒有辦法,但到底還是涉及到了侵街整改,這究竟一個個桉,還是會有后續動作。

  這懸著的心,它始終還是放不下來啊!

  谷濟真是腸子都悔青了,怒哼一聲,轉身便氣沖沖離開了。

  這一幕正好被許止倩瞧在眼里,她笑吟吟道:“谷寺事這回可真是名符其實的陰溝里翻船啊!”

  “翻船?”張斐微微一笑,“我覺得不太貼切。”

  許止倩偏頭問道:“那你說是什么?”

  “當然團滅啊。”

  張斐呵呵笑道:“你也太小看你夫君的小心眼了,要只是這個結果,我才懶得理這官司,他們扔我一塊糞便,我就要拆他們一間屋子。”

  許止倩聽罷,不免瞧向曹評,正如她所預料的那般,曹評已經被一些人給困住了,道:“但這事你還得說服曹總警司。”

  張斐斜目一瞥曹評,笑道:“他已經在賊船上了,根本下不來了。等會你先回去,我跟衙內他們去一趟警署。”

  “嗯。”

  ......

  “君實,你說這事就到此結束了嗎?”

  文彥博瞄了眼正在收拾的張斐,低聲向司馬光問道。

  司馬光搖搖頭道:“說不準啊!我感覺多半不會就此罷休啊。但凡張三親自出馬,什么時候就只得到這點好處。”

  他想先跟文彥博打個預防針。

  他知道這事肯定沒完。

  “我看也是啊!”

  文彥博稍稍點頭。

  司馬光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對方要進一步,文公以為,我們該如何應對?”

  文彥博思索半響,搖頭道:“這時機不太好,那邊車牌還在辦理,這邊又鬧出此事,這會逼得別人喘不過氣來啊!”

  司馬光稍稍點頭。

  這其實與他想得一樣。

  文彥博突然看了眼司馬光,“你怎么看?”

  司馬光早就知道,但至今還是非常糾結,沉吟少許:“這事咱們先不表態,且看看總警署怎么說吧。”

  ......

  出得司錄司,許止倩乘坐馬車回去了,而張斐是直接上得曹棟棟的馬車。

  “三哥......。”

  “打住!”

  上得馬車,張斐便是手一抬,制止迷弟馬小義的彩虹屁,“這是咱們大家的功勞,我不過就是出個場,露個小臉,不值一提,你們才是最大的功臣。”

  整件事故全都是他們設計出來的,是不可能輸的呀。

  讓一個耳筆去犯法,這其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將馬車駕到棚子下面去,這并不難,難就難在,如何將右輪卡到溝里面去,故此他們當初才找到謝輝。

  曹棟棟搓了幾下鼻子,咳得一聲,“要說起來,我的功勞最大,我可還得騙我爹爹呀,這可不是一件輕松的活。”….馬小義嘿嘿道:“三哥的功勞第二,俺第三。”

  張斐笑道:“但現在還不是論功行賞的時候,這才賠了多少錢,哪能回本啊,我們必須更進一步,令那些人今后都尊重咱們巡警。”

  曹棟棟沖著張斐擠眉弄眼,“張三,待會就看你了。”

  張斐點點頭。

  他們回到警署時,曹評已經是面無表情地坐在里面。

  “張三,方才表現的還不錯,屆時我會派人去春風十里,監督他們整改,此桉就到此為止,我們還是先將車牌的事做好。”

  他們曹家如今在外戚中排名第一,妥妥的權貴。

  車牌的事,就已經是捅了自己一刀,那但沒有辦法,背后是官家,如今這血都還在流,馬上又來一刀,這誰受得了啊!

  他也得顧忌他們曹家的關系網。

  目前來說,倒也沒有人怪他,畢竟這都是谷濟自找的,但要再往前走,那就說過去了。

  張斐道:“總警司,這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呀!”

  “你閉嘴!”

  曹評道:“我現在真懷疑此事是你們搞的鬼。”

  “爹爹!”

  一旁曹棟棟又開始抓狂了。

  “你們兩個臭小子先出去。”

  “孩兒告退!哼!”

  曹棟棟說罷,便跟馬小義出得門去,順手將門關上。

  這小子什么時候這么懂禮貌,還知道順手關門?曹評輕輕站起,緩步來到門前,突然將門打開。

  兩個腦袋緩緩向上轉動,望著怒容滿面的曹評,勐地直起身來。

  “小馬,我們去春風十里看看。”

  “是。”

  兩個小子,勾肩搭背地出得院子。

  曹評無奈地搖搖頭,然后將門關上,回到屋內,向張斐問道:“你小子想拆誰得房?”

  他都恨不得直接告訴張斐,我家也侵街了呀。

  張斐不答反問道:“不知當初總警司為何又要答應打這場官司?”

  曹評道:“那是因為谷寺事欺人太甚,逼得我們與他上堂爭訟。”

  張斐笑了笑。

  曹評瞥他一眼,“你笑甚么?”

  張斐道:“我私以為總警司在此之前,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但是相比起官途而言,拆一兩間屋子,根本無關痛癢。”

  曹評詫異地瞧他一眼,沒有做聲,坐了了下去,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但又沒有放下,顯然他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

  張斐又道:“為什么官家要成立總警署?為什么官家要推動司法改革?為什么官家支持上車牌?我以為這絕不是為了曹家。”

  曹評抬目瞧他一眼,依舊沒有做聲。

  張斐又繼續說道:“而是希望治理好這個國家,清除當下存在的弊政。換而言之,如果總警司做不到,官家肯定會換人的。

  而在東京汴梁,總警司的權力其實是非常關鍵的,并且是深得官家信任,無論是忠誠,還是說能力。基于此,總警司不應該放棄這個位子。”….“混賬!”

  曹評直接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方,杯中茶水灑出不少來,“你一個小小衙前役憑什么跟本官說這些。”

  張斐權當沒有聽見,自顧說道:“而根據目前的司法制度來看,總警司是肯定要得罪人的,如果不想得罪人,就有可能會被人告上公堂。

  如這種桉子,每天都有可能會發生,總警司若想息事寧人,檢察院和法援署,是絕不會答應的。

  而這將迫使總警司一定要捍衛律法,而這也需要豎立起權威,尤其是對于剛剛成立的總警署,這十分重要。如果總警司能夠整頓好侵街的行為,我相信總警司的權威,將會深入人心。”

  曹評皺眉道:“你以為此事這么簡單嗎?”

  張斐道:“正是因為不簡單,故而才能豎立總警司的權威。而且只要執行得當,是能夠恩威并施,減輕所遇到的阻力。”

  “恩威并施?”曹評哼道:“你倒是說說,如此能夠恩威并施?”

  張斐道:“司錄司的判決是整改,而非是清除。同時也沒有判定侵街行為是違法的,而是判定春風十里的侵街行為是存有嚴重的交通隱患。”

  曹評皺眉道:“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

  張斐道:“如果判定是違法的,那就沒什么可商量的,必須全部拆除,但是整改的話,只要消除隱患就行。

  這里就存在這操作空間,我在調查此桉時,也派人收集過有關侵街行為的狀況。

  大致可以分為三種。

  最廣泛的侵街行為,就是百姓敲掉坊墻,直接臨街開鋪,而目前整個汴梁城,里坊制度已經是不可能執行下去,但目前法規又還是遵循里坊制度。

  可見法律條文已經出現嚴重的滯后現象。

  朝廷若主動打破坊墻,廢除里坊制度,要更便與管理。那么侵占坊墻,臨街開鋪,只要不導致道路堵塞,朝廷可以承認這種行為是合法行為。這么一來,將會令大量百姓獲益。

  甚至可以奏請官家開放御街,給予那些沒有店鋪得百姓更多謀生的地方,這也必將得到多數百姓的支持。”

  曹評微微一驚,“這如何能行?”

  張斐道:“總警司現在可去御街看看,跟開放有什么區別。”

  御街是明文不準百姓走的,但是現在御街的情況是車水馬龍,這才導致真宗、仁政他們出行時,百姓在路邊上跟皇帝嘮嗑。

  自古以來,也就獨此一家。

  曹評兀自搖頭道:“話雖如此,但朝廷要明文規定開放御街,可就收不回來了。”

  “如果我們總警署能夠保證,每天都保持御街清潔,以及在特殊時期,可以立刻封禁御街,給皇家出行,提供很好的路況,遠勝于現在,那為什么不行呢?”

  張斐早就盯上御街,那么寬,那么長,不開放民用,這太離譜,要知道汴京城內本就土地不夠用。….曹評沉吟不語。

  張斐又道:“其二,就是權貴侵占公共區域,建造房屋。這一點相信總警司非常清楚。”

  曹評當即雙目一瞪。

  張斐嘿嘿一笑,又繼續道:“那么這種情況就可以分成兩種情況來判定,第一,是否堵塞交通,以及會不會有安全隱患。如果沒有,也不必拆除,但必須每年繳納土地稅。

  根據法律而言,土地不是屬于他們的,而是屬于國家的,必然是繳納一定地稅的,這也能令總警署獲得更多的經費。

  第三種情況,就是存在極大安全隱患,不管是權貴,還是百姓,一律拆除。

  根據不同的情況,采取不同的措施,而不是一桿子打倒,如此一來,便可做到恩威并施,一舉數得。”

  曹評聽完之后,突然看向張斐,“我現在越來越懷疑,這場官司就是一個陰謀,而你就是幕后的主使者。”

  你這說得太完美了,顯然你是仔細考慮過的呀。

  張斐面不改色,問道:“敢問總警司,我能從中得到什么?”

  曹評眉頭一皺,好奇地看著張斐:“這一點我也很好奇,你為得是什么?”

  張斐笑道:“當然是為了不辜負大家的期待。”

  曹評困惑地看著張斐。

  張斐道:“人人都可以雇人服役,唯獨我張三不可以,就是因為我有特殊才能,比如說鏟糞。那些大臣如此看重我,給予我這么高的期待,我當然也不能令他們失望,得做點成績出來。

  正如這場官司,我們之前已經是卑躬屈膝,但他們仍舊糾纏不休,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滿足他們的愿望。”

  曹評這才幡然醒悟。

  就兩個字---報復!

  純純的報復,不含一絲雜質。

  曹評不禁是好氣又好笑,好心勸道:“這年輕氣盛,未必是好事啊。”

  張斐笑道:“但事實卻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只能全力以赴。”

  唉...這都是你們自找的,將他弄到這里,結果...。曹評笑了笑,道:“你先在將你的整改計劃詳細寫出來,我好好考慮一番。”

  “遵命。”

  張斐說得很直白,但恰恰點中了曹評的軟肋。

  皇帝的信任。

  這對于曹家而言,是至關重要得,別看曹評擔任總警司以來,非常低調,啥也不干。

  但其實他是非常看重這個職位的。

  這個職位關系到整個東京汴梁的治安,哪怕就是個九品,也非同一般,因為肯定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來擔任的。

  只要他在位子上,代表著曹家的地位就穩如泰山。

  曹太后也是支持他擔任總警司的。

  故此他首先要考慮的是,皇帝在此事上面的態度。

  于是,他將張斐的計劃,擬寫成奏折,秘奏皇帝。

  你要答應的話,那我就好好干,你若不做聲,那就算了。

  然而,這個計劃,張斐早就稟報趙頊。….若沒有趙頊在后面兜底,張斐怎么可能敢這么干。

  趙頊是絕對支持的,他就是要推動法制改革,拿到奏折之后,立刻召集他的宰相天團商議此事。

  不得不說,這份計劃書,令司馬光、呂公著、文彥博等人皆是眼前一亮。

  開會之前,趙頊說要討論這事,他們都顯得非常緊張。

  他們以為是要做違法處理,全部拆除,但沒有想到,卻是要做合法處理,在交通和安全的必要基礎上,全部都合法化。

  這非常溫和。

  王安石率先站出來道:“臣非常贊成這個計劃,其實人人皆知,里坊制度已經不適用于我朝,空有其法,等同于無法,故而才有這么多侵街的現象。若想合法管理,首先要使其合法。”

  “卿言之有理。”趙頊點點頭,又看向文彥博、司馬光、趙抃等人。

  司馬光沉默不語,他其實很喜歡這份計劃,但他心虛,他不好意思開口。

  趙抃孑然一身,沒有任何顧慮,直接回答道:“臣以為這份計劃中,每一條都寫得非常好,非常合理,只要總警署確保他們能夠嚴格執行,那臣絕對支持,但如果他們執行不力,或者本就另有目的,那臣也會第一個站出來彈劾他們。”

  文彥博道:“臣附議。”

  司馬光這才開口也表示支持趙抃的說法。

  這一批保守派,是深受慶歷新政的影響,他們雖然身為宰相,但是對于官府的執行力,是完全不信任。

  這份計劃寫得非常詳細,條條都非常合理,但里面涉及到太多利益,太多貪腐的機會。

  趙抃的話說得其實是非常直白,另有目的,指得就是總警署借機斂財。

  能不能嚴格執行?

  保守派始終對這個存有疑慮。

  王安石是肯定支持的,這也是變法,跟他是統一陣線的,越多人希望改變,他就越開心。

  至于執行問題,他認為自己一定辦得到,他骨子里就很傲。

  沒有這個性格,他是不可能成功的,但他最終敗也是敗在這個性格上。

  司馬光就剛好相反,芝麻大的事,他都謹慎再謹慎,糾結來,糾結去。

  比如說,他非常認同王安石那份論弊政的奏章,只是他不認為,在短時日內,可以改變這些弊政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就如同侵街一事,他內心也想改,但他又怕出亂子,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完全是被逼的。

  此時此刻,他都很焦慮。

  你張斐到底能不能行啊!

  這個計劃雖然不錯,但也很復雜,你怎么去判定是否存有安全隱患?又存在多少安全隱患?

  既期待,又擔心。

  趙頊改革的決心,是母庸置疑的,他也非常信任張斐,道:“這樣吧,先讓總警署試試看,只是勞煩諸位卿在旁好好監督,若總警署那邊有執行不當之處,當立即指出。”

  一眾宰相拱手道:“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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