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北宋大法官 > 第二百五十一章 文豪時代
  這真得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張斐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司馬光竟然有了動筆的念頭。

  這沒法拒絕,必須滿足。

  張斐趕緊叫人拿筆墨紙張來。

  由于司馬光是被許止倩的文章引起了興趣,是思如泉涌,故此他也不需要去思考太多,很快就寫出一篇文章來。

  “哇...司馬大學士真是妙筆生花,這文章寫得是行云流水,一氣呵成,令人拍桉叫絕。痛快!真是痛快!”

  張斐拿著司馬光剛剛寫出來的文章,看得是淚眼汪汪,口沫橫飛,激動不已。

  司馬光卻是斜目看著他的真情演繹,是一語不發。

  “呃...司馬大學士為何這般看著我?”

  張斐有些忐忑地問道。

  司馬光呵呵道:“你這馬屁就別拍了,就你那兩下子,懂得欣賞這文章嗎?”

  我這么夸你,你就這么貶我,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張斐訕訕一笑,做不得聲。

  說實在的,除了這字寫得真是好,他確實也看不太懂這文章到底好在哪里。

  就他的文學素養而言,只要用詞得到,讀起來通順,那都非常不錯。

  司馬光撫須言道:“就說這寫文章吧,也確實是有天賦一說,那王介甫別的方面,我是不服他的,可唯獨這文章...唉...我就是窮盡畢生之力,只怕也是寫不過他的。”

  說著,他又偏頭看著張斐,話鋒一轉:“但是笨鳥先飛,勤能補拙,你不能因為寫不好,就不去寫,老是讓倩兒為你代筆,那你永遠都難以進步。”

  他的文學造詣其實已經是非常了不起,是當代大文豪,歷史上也是少有人比得上,畢竟他可是寫出資治通鑒的男人,只不過他偏偏遇上王安石、歐陽修,這后面還有蘇軾、蘇轍兩兄弟,就將他的鋒芒給掩蓋了過去。

  在這個天才輩出的年代,司馬光都只能堅持這勤能補拙的理念。

  他也確實是做到了勤能補拙,但他也絕對是一個天才。

  這真是的太可怕了。

  人生最最最傷志氣的事,莫過于發現天才比你更努力。

  張斐是徹底放棄在這方面努力,他對自己的要求,就是練到字體工整,語句通順,人人都看得明白。

  多一步,他都不會走。

  真的沒有意義。

  他最多做一個文章的搬運工。

  僅此而已。

  “是。”

  張斐嘴上還是應道:“司馬大學士的教訓,張三必將謹記于心。”

  司馬光瞧他神色一點也不真誠,知道他也是在敷衍自己,也就不再啰嗦,到底人各有志,突然面色嚴肅道:“我方才夸王介甫的話,你可千萬別告訴王介甫,否則的話,我饒不了你。”

  “啊...哦...知道,知道,我決計不會說的。”

  張斐連連點頭,心想,這一對冤家。

  但是司馬光現在還不能走,因為張斐還得拿著他的文章,去作坊那邊,對比一下,看看文章中,有哪些文字是沒有活字的,如果沒有,就必須進行修改。

  畢竟司馬光的文章,這里是沒有人改得了,只能他自己改。

  好在司馬光對此也有留意,盡量用一些比較常用的字,最終只有十二個字,是沒有活字的,比許止倩的文章還少。

  修改之后,司馬光便告辭了。

  “三郎,這咋辦?”

  侯東來是眼巴巴地看著張斐。

  張斐問道:“什么咋辦?”

  侯東來道:“咱們是印司馬大學士的文章,還是印許娘子的?”

  張斐沉吟少許,道:“都印。止倩的話,還是如之前商定的一樣,但是司馬大學士的文章,價錢多算十文錢,數量也多印刷五百份,版的也留著,如果受歡迎的話,就繼續加印。”

  侯東來點點頭,“是,我知道了。”

  吩咐完后,張斐也乘坐馬車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他便此事告知許遵父女。

  許遵也是文人,能夠理解司馬光,若非他就是當事人,他也會自己來寫,寫文章可文人最大的愛好,撫須笑道:“倩兒,你這是拋磚引玉啊!”

  許止倩卻是埋怨道:“張三,既然司馬大學士都寫了,你就別印我的文章,這會讓人笑話我的。”

  她也有自知之明,將她的文章與司馬光的放在一起,她的就是狗屎,差距太大了。

  “不一樣的。”

  張斐道:“司馬大學士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來寫的,我也不敢干預,要真比起來,你的文章更合我意,我這才決定都印。”

  司馬光的文章,藏了太多私貨,里面都還宣傳他的節流、藏富于民的理念,許止倩的文章,是他們商量過的,二者其實并不一樣。

  許止倩忐忑道:“你...你沒有騙我吧?要是我被人笑話,我可會找你算賬的。”

  張斐道:“你放心,我會將你們的文章分開投放,路邊小茶肆,就投放你的文章,而如白礬樓就投放司馬大學士的文章。”

  許止倩點點頭:“這...這還差不多。”

  她可不想出這名。

  她想著都覺得無比尷尬。

  如果司馬光他們不屑于寫,那她倒是覺得無所謂,可司馬光寫了,那她覺得就很丟人現眼。

  ......

  有道是,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正版書鋪那邊的工匠們,在這大半年內,一直在搞研發,在準備,雖然工錢是沒少他們的,但到底沒有賺錢,大家心里都沒底,天天研發研發,到底能不能賺錢呢?

  如今可算是來了業務,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是玩了命的干。

  很快,有史以來,第一份紙張報就出爐了。

  與此同時,張斐也放出消息,準備將報紙投放到各個酒樓、茶樓售賣。

  各大酒樓的掌柜立刻是聞風而至。

  大家都不傻。

  前面那個小報已經發酵多日,突然來個回應,這真是太吸引人眼球了。

  噱頭十足。

  如果別的酒樓都有,而你的酒樓沒有,那損失的可能就不是紙面上的數字了,可能連地位都會受到影響。

  干了多年印刷的侯東來,是終于體驗了一番人上人的感覺。

  很是霸道的告訴那些掌柜,將錢留下,三日之后的四更天派人來這里取貨。

  就這么簡單。

  驗貨?

  呵呵!

  你們愛買不買。

  那些掌柜是老老實實的將錢留下,是一句都沒有,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買得是司馬光的文章。

  “掌柜的,咋樣?”

  洪中悄悄問道。

  侯東來道:“全都賣了。”

  “啥?全都賣了?”洪中震驚道:“這么貴,也有人買嗎?”

  這個定價,可是將他們工匠嚇壞了,這都已經達到十倍的利潤。

  侯東來道:“興許咱們還賣便宜了,來得掌柜,可就沒有一個人說貴的。”

  洪中聽得是直撓頭,他這等升斗小民,哪里懂這些,只覺真不可思議。

  這比印刷書籍可要賺錢多了。

  這回真是發達了。

  ......

  三日后,白礬樓。

  大清早,樊颙父子就帶著二十余個女婢,盛裝站在門前迎客,因為前兩日,白礬樓的雅座、包間都被定完了。

  而且來頭全都不小,韓琦、曾公亮、曹評、谷濟等等。

  是清一色的朝廷大臣,皇親國戚。

  最次都是三司判官。

  因為這事,也涉及到滿朝文武,故此當大家聽說對方要還擊,肯定是要來一探究竟的。

  甚至有不少士大夫,自己派人去訂,結果得到的回復,就是已經賣完,只能去酒樓看。

  韓琦剛剛坐下,放著窗外的美景不顧,放著白礬樓的美食不顧,直接就向樊颙道:“不是說有小報看嗎?小報呢?”

  他這把年紀,哪有心情大清早地趕來吃早餐,就是來看報的。

  “韓相公請稍等。”

  樊颙趕緊命女婢取一份小報來。

  韓琦拿著那份小報,“這...這是小報?”

  樊颙趕忙回答道:“是的,打開就可以看了。”

  韓琦點點頭,將報紙一打開,這絕對是打開了一個新世界啊!

  樊颙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韓相公想吃點什么?”

  我這是酒樓,不是圖書館,不能光看報啊!

  “啊?”

  韓琦瞧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眼身旁的老仆。

  老仆趕緊將樊颙拉開,點了幾道韓琦愛吃的早點。

  韓琦很快就入迷了,可看著看著,他突然眉頭一皺,“這文風倒是挺熟悉的,好像以前見過。”

  目光挪向最后,驚訝道:“司馬君實?原來這是司馬君實寫的,難怪看著挺熟悉的,怎么......!”

  他又趕緊將樊颙了叫了過來。

  “員外,這文章怎么是司馬君實寫的?”

  “回韓相公的話,小民也不清楚。”樊颙解釋道:“我們也是今兒一早才知道,此次正版書鋪那邊印了兩份,一篇是許娘子寫的,一篇是司馬大學士寫的。”

  “許娘子?”

  “就是許寺事的女兒,許止倩。”

  “哦...。”

  韓琦點點頭,“勞煩員外也給老夫拿一份過來。”

  樊颙道:“是。”

  原本許止倩的那篇文章,不會投放到白礬樓,是樊正憑借著關系要了幾份過來。

  因為此事的主角可是許遵,許止倩代表的肯定是許遵,這才是真正的回應。

  韓琦也是大文豪,平時他肯定看不上許止倩的文章,但今兒他也想要看一看。

  樊颙走后,韓琦又仔細看了起來,是頻頻點頭道:“不愧是司馬君實,這文筆就是老道,不錯,不錯,寫的真是不錯。”

  司馬光的文章,風格就是樸實無華,但是卻暗藏著非常高明的技巧,比那些老營銷號,都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雖然干得是同樣的事。

  他巧妙將重點放在考慮到地主的想法上面,也就是說他們都覺得這一刀斬,對地主很不公平,所以才有了這次的會議。

  很委婉地告訴大家,我們不是要針對地主,而是在為地主著想。

  如果說不考慮地主,那都不用商量。

  至于許遵的說法,那只是在討論時,隨口一提,他甚至將當時的原話,都給寫了進去,表示他們也都不贊成這么做,包括許遵也沒有多說什么。

  然后就開始闡述自己的觀點,節流,藏富于民,共治天下,將這三個理念與佃戶一事給聯系上,比如說節流和藏富于民,他也提出朝廷苛捐雜稅多了一點,也不全是地主的錯。

  至于共治天下,他就直接來了一招捧殺。

  表示士大夫都是將天下視為己任,地方有難,許多士大夫都是挺身而出,怎么可能會危及地方安定,并且還舉例說明,司馬光天天看書,舉例說明,是他最為擅長的。

  這法對士大夫就沒影響,他們只是擔心有小人從中挑撥生事。

  反正就是私貨滿滿。

  而他的理念,與范仲淹他們是一脈相承,而韓琦就是慶歷君子之一,他當然也是贊成的。

  看得很入迷,可看著看著,忽覺外面是人聲鼎沸。

  韓琦不免起身來到包間外,放眼望去,只見樓內已經是人滿為患,不是朝廷官員,就是退休在家的士大夫們。

  大家拿著小報,是口若懸河,爭論不休。

  這使得韓琦的思緒仿佛回到年輕時,與富弼等一眾好友對時政高談闊論,那時候是多么的美好。

  這白礬樓的消費可是不便宜,朝中也沒幾個比他有錢,他肯定是坐最好的包間,享受最好的服務,但此時此刻,他又覺得很孤獨,這小報就不能一個看。

  突然一眼瞅到坐在雅座上的曾公亮等人,他屁顛屁顛地走了過去。

  ......

  王安石當然也是知道此事的,但他可不會來白礬樓這種奢侈的地方,他對吃穿是一絲興趣都沒有,而且,說實在的,他也消費不起,畢竟他現在還背著房貸在身,他就去到離皇城比較近的那家小酒館,準備看一眼,然后就順道上班去,哪知卻看到了司馬光的文章。

  這大清早的.......影響心情啊!

  “不愧是司馬大學士,這文章寫得真是好啊!”

  “真不知道為何官家要信王介甫,明明司馬大學士的理念就更有道理。”

  ......

  王安石獨自拿著報紙,坐在角落里面,用報紙遮住臉,看著司馬光的文章,聽著隔壁桌對司馬光的吹捧,可真是倒足胃口,氣得早餐都吃不下去。

  這文章也算寫的好?

  真是不知所謂。

  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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