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北宋大法官 > 第一百四十九章 無話可說
  曾有人言道:當利潤達到10%時,便有人蠢蠢欲動;當利潤達到50%的時候,有人敢于鋌而走險;當利潤達到100%時,他們敢于踐踏人間一切法律;而當利潤達到300%時,甚至連上絞刑架都毫不畏懼。

  這番話是用來形容資本家的。

  但其實更適用于政客。

  在這番博弈中,所涉及的利益,真的是足以令他們干出喪盡天良,滅絕人性之事來。

  ......

  張斐孤身一人來到北宋,所牽掛的人不多,但方云絕對是最重要的一個,要不是為方云打官司,張斐可能都不會來京城。而在年初時,張斐都還曾托許遵找關系,送了一些錢給方云。

  而他卻在這個緊要關頭,偏偏疏忽了方云,他也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盯上一個身在登州村婦。

  這確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也真是打了他的七寸上面。

  許遵在得知此事后,是火速趕回家。

  “真是豈有此理!”

  許遵看完那封信函后,當即是怒不可遏:“他們怎能使用如此卑鄙的伎倆。”

  許止倩急忙問道:“爹爹,你之前不是有托人照顧阿云么,能否......。”

  許遵瞧了女兒一眼,嘆道:“人家也就是幫忙看著一點,免得她受人欺負,可如這種行為只怕也是防不住的。”

  誰人想的到會有人去綁架方云這么一個村婦,安全方面肯定是沒有達到那種保護級別。

  最多也就是避免左鄰右舍欺負方云。

  張斐、許止倩相視一眼,眼中盡是絕望。

  這是他們最后的寄托了。

  許遵又拿起這封信看了看,疑惑道:“此桉前些天才爆出來的,就算他們立刻快馬趕去登州,想要趕個來回,也是很難的,會不會故意嚇唬你的?”

  許止倩道:“關于這一點,女兒與張三也已經討論過了,方云只是一個普通村婦,如果沒有人時時刻刻保護著方云,那么他們只需派人去,便是十拿九穩,我們現在派人去也已經來不及了。”

  也許他們是在嚇唬人的,但問題在于你敢不敢賭,因為他們絕對是有能力綁架方云的,而且是非常輕松,想要阻止王安石變法的,那絕不是什么普通官員。

  “這都怪我啊!沒有考慮到方云,真是操tmd。”

  張斐極其懊惱地捶了下桌子。

  許遵瞧他一眼,安慰道:“你先別急,既然他們有所求,那暫時是不會傷害的方云的。”

  張斐嘆道:“這我暫時倒是不擔心,畢竟活著的方云才有利用價值,我只是恨自己沒有事先想到這一點。之前對方都肯用一萬兩來賄賂我,而綁架方云的成本可能連一千貫都用不到,我當時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這會不會同一撥人?”可說著,許遵自己都是直搖頭:“這其中牽扯太多人的利益,只怕也不是那么好查啊!”

  他又面露焦慮道:“這明日就要開堂,而根據這封信上所言,是要求你故意輸掉這場官司,別說推遲審理,哪怕明日不宣判,方云可能都有危險。”

  ….許止倩沮喪道:“方才我們也談到這一點,如果想要救方云,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先瞞著王叔父,故意輸掉這場官司,可是這么做的話......。”

  “是呀!這對王介甫就太不公平了。”

  許遵嘆了口氣。

  許止倩問道:“爹爹,如果這場官司輸了,那王叔父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嗎?”

  許遵沉吟少許,“話也不能這么說,到底這只是一場官司,王介甫也并未犯下不可容忍的錯誤,即便輸了,官家肯定還是信任王介甫的,屆時王介甫還是能夠卷土重來,只不過想要重新收拾人心,可就難了啊!”

  張斐勐地一怔,“是呀!輸了就輸了,這到底只是一場官司,又有什么關系呢?”

  許遵忙道:“話也不能這么說,這后果......。”

  他話剛出口,張斐突然站起身來,“恩公,你能不能安排我跟王大學士秘密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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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遵問道:“你想干什么?”

  張斐道:“我要去勸說王大學士放棄這場官司。”

  許止倩急得站起身來:“我們方才不是商量過么,王叔父是不可能答應的,這么做的話,反而會害了方云。”

  張斐道:“我有辦法令他答應。”

  “什么辦法?”

  許止倩問道。

  張斐道:“就是比他們更流氓。”

  ......

  翌日上午。

  一場滿朝文武矚目的官司,即將在政事堂拉開序幕。

  但見那寬敞的大堂內是坐滿了人,不僅僅是滿朝文武,就連大部分皇親國戚也都趕來觀審。

  因為這場官司實在是太關鍵了,毫不夸張的說,涉及到天下人的利益。

  如果這一刀能夠直接將王安石斬落下馬來,那可真是萬事大吉,普天同慶啊!

  從張斐進入大堂后,大堂內瞬間安靜了下來,旋即又響起了竊竊私語。

  “奇怪?張三今兒怎么穿這樣?”

  “他怎么沒有穿綠衫?”

  “也沒有戴帽插筆。”

  ......

  只見張斐今日只是跟平常一樣,頭扎軟巾,身著一襲樸素的灰色長衫,而不是如以往一樣,但凡上堂,都是穿著一身妖艷的裝扮。

  “小民見過富公。”

  來到中間,張斐朝著正座上的富弼,躬身一揖,又向身旁的錢顗拱手一禮。

  錢顗只是稍稍點了下頭,雖然他已經不是御史,但是他畢竟是長輩。

  “免禮!”

  富弼見張斐頂著兩個熊貓眼,面容稍顯憔悴,于是問道:“張三,你還好吧?”

  張斐一怔,忙道:“多謝富公關心,小民一切都好,只不過想著今日是富公來審,心里緊張,沒有睡好覺。”

  富弼微微笑了笑,他才不信,道:“聽聞你喜歡坐著打官司,要不要為你安排桌椅。”

  ….為求公平,他是盡量滿足張斐的要求,你是什么習慣,我就給你什么安排。

  張斐道:“多謝富公的好意,小民今天不需要。”

  富弼稍稍一愣,又看向錢顗。

  錢顗也搖搖頭道:“我也不需要。”

  ......

  坐在一旁的司馬光突然皺眉道:“這不對勁啊!”

  身邊的文彥博也稍稍點頭道:“是呀!他今兒為什么不穿那件綠色的長衫。”

  “不僅如此。”

  司馬光道:“之前那幾場官司,他一般都帶上許止倩,但是今日許止倩并沒有來,富公也沒有說不準他帶上許止倩,而且他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有帶。”

  文彥博瞧了眼張斐一眼,又道:“會不會是他勝券在握。”

  司馬光皺眉道:“就算他勝券在握,以他的性格,也是會做足準備的,這場官司,任地重要,多做一些準備,總不會有錯的。”

  說著,他瞟了眼對面的王安石,只見王安石倒是非常輕松,心道,難道是我多慮呢?

  富弼其實也瞧出張斐有些不太對勁,可問他吧,他又還懂得拍馬屁,也就不管這么多,一拍驚堂木,直接開審。

  砰地一聲。

  堂內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也無人再在乎張斐的穿著。

  既然是錢顗告狀,那富弼自然先問錢顗。

  錢顗也真不愧是當御史的,是朗朗上口,滔滔不絕,引經據典,縱論古今。

  旁邊的士大夫,聽得是搖頭晃腦,沉浸式的。

  這才是打官司啊!

  多么高大上。

  相比較起來,張斐那簡直就是低俗,就會照著念,還斷斷續續,毫無技術可言。

  這一念可就是大半柱香。

  念完之后,富弼突然看向張斐,見這廝在閉目養神,自也不敢怠慢,這小子常常出奇制勝,問道:“張三,你有何話可說。”

  張斐睜開眼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小民無話可說。”

  此話一出,頓時一片嘩然。

  如王安石、司馬光等人不免都直接站起身來。

  “無...無話可說?”

  富弼人都傻了,問道:“你是來為制置三司條例司辯護得,怎會無話可說?”

  張斐回答道:“這位錢先生說得太有道理,小民也不知如何反駁,也許制置三司條例司確實違反了祖宗之法。”

  錢顗一臉驚愕地看著他,他雖然了說了大半柱香,但那只屬于開場白,試探性的,他的核心論據都還沒有拋出來啊!

  這就招架不住呢。

  不太可能吧!

  富弼先是瞧了眼王安石,然后向張斐道:“張三,你過來說話。”

  張斐走了過去。

  富弼身子前傾,低聲訓斥道:“你看清楚了,這里是政事堂,可不是你家的大堂,你別在這里故弄玄虛。”

  張斐答道:“在公堂之上,小民從不故弄玄虛,小民也不是一個擅于狡辯之人,小民習慣于就事論事。關于祖宗之法,小民也曾專門為此辯論過,如今對方講的有道理,那小民當然得承認。”

  ….富弼皺眉道:“你若再這般,我可就直接判你輸了。”

  張斐點點頭道:“小民輸得心服口服。”

  “你...!”

  富弼頓時呆若木雞。

  發生了什么?

  他尋思片刻,突然將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三人叫了過來。

  出什么事了?

  劉述等人皆是一頭霧水,個個都豎起耳朵來。

  司馬光腳步比王安石還快一些,嗖地一聲,就來到富弼身前,然后向張斐質問道:“張三,你在搞什么鬼?”

  張斐不語。

  這時,王安石也走了過來。

  富弼又向王安石道:“王介甫,你自己問他吧。”

  王安石向張斐問道:“怎么回事?”

  張斐道:“對不起,讓王大學士失望了。”

  王安石凝視他半響,突然又瞥了眼司馬光、文彥博,然后向富弼道:“富公,我愿賭服輸。”

  “等會!”

  王安石那目光令司馬光是備受羞辱,我可沒有玩盤外招,道:“這事要是不先說清楚,是萬不能判,否則的話,難以服眾。”

  文彥博也點點頭:“咱們之所以打這一場官司,為求公平,這樣一來,是毫無意義。”

  張斐道:“反正我不知如何反駁,就事論事,這制置三司條例司,也確實違反了祖宗之法。”

  富弼沉吟片刻,又看向王安石:“王介甫,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有難處,我可以押后再審,公正為先。”

  王安石道:“不用,輸了就是輸了。”

  “富公,不能判。”

  司馬光立刻道:“這毫無公平可言。”

  王安石道:“不判也行,反正今后他們要吵就去找你們去吵,可別來找我。”

  司馬光激動道:“王介甫,你是瘋了嗎?”

  王安石道:“我清醒的很。”

  司馬光又看向張斐,道:“張三,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張斐道:“多謝司馬大學士的關心,我確實找不到理由反駁。”

  “你們...。”

  司馬光急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他知道肯定發生了什么,這恰恰是他打這場官司的原因,他希望用公平的手段來解決問題。

  這么一搞,反而更加糟糕了。

  富弼也是這么想的,但他也無可奈何,他們都這么說了,不可能不判,雖然他們在乎公平,但很多人只在乎勝敗,王安石已經認輸了,他要是不判的話,到時別人就只能找他們麻煩,也沒有道理再去找王安石麻煩了。

  這個責任富弼也承擔不起啊!

  他嘆了口氣,“好吧!你們先退回去吧。”

  司馬光惱羞成怒,一揮袖子,氣沖沖地就離開了。

  富弼一拍驚堂木,當眾宣布,制置三司條例司違反祖宗之法。

  北宋大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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