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姜幽是不信。
可她卻不知姜幽所想,謝流云若帶著護魂鈴,應該也能拉著白羽嫣穿行。思慮再三,她才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
“姜使。我……”白羽嫣似乎是真想要說點什么。
“別說了,事態緊急,走!”謝流云攔住了她的話,拉上白羽嫣就溜。
她們走后,姜幽松了一口氣。
與葉浮然之間反倒是沒了顧慮。
她說得沒錯,如今手中只有入境扇能幫她抵御,可扭轉乾坤,幾乎不可能。
想她在鬼府叱咤多年,也做過不少眼高手低的混賬事,可如今要被弄死在葉浮然手中,她多少有點不服。
“葉浮然,你覺得鎮魂符能鎮得住我?”
“鎮魂符不能……滅魂箭總能吧。”說罷,她一箭射向白羽嫣的宅院上空,剎那間千支滅魂箭自上而下,直逼姜幽。就連那房內的頂端都被葉浮然射出了窟窿,露出了云端之白。
不是吧?來真的?!
“葉浮然!你跟我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這么想置我于死地?”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那種感覺。
“跟你一樣,就是單純地看你不順眼!”
千支箭似是有目的地直奔姜幽而來。入境扇隨著意動抵御箭刃。不足一刻,又一波箭雨席卷!
這次,是加了鎮魂符的滅魂箭!雙管齊下,她不得不防。
她利用入境扇掌控局勢,箭刃隨她的動作而浮動,除了這些……葉浮然也在其中施加壓力。
鬼君親使的手段當真是她這個小鬼比不了的。
因而,在她的稍不留意下,一支利箭出其不意,在姜幽躲避對抗前面的箭刃時,那支箭迅速地穿過了她的后背。
像是帶著眼睛一樣,只為她而來。
完了!
還沒等正面交鋒,她就已經完全敗北。
中箭后的她饒是想要動上幾分,可鎮魂符卻使她動彈不得。
全身上下痛入骨髓,哪怕是鬼,也要經受滅魂箭的噬咬,一寸一寸地吞噬,這才是滅魂箭的真正力量。
鎮魂符的感受……同樣伴隨著錐心與絕望。
沒救了吧!她想也是……
姜幽的意識逐漸流失。她無神地望著天空已經隱現的光亮繁星,雖然……它們還不明顯。
“呃……幻覺。”她眨眼間,天空驟然沒了光亮,就連星星也消失得無蹤。
就那么一瞬間,黑云集聚,直逼白府的上空。
壓得讓人喘不過來氣。
四方戾氣伴隨著陰風撲面而來,這比一只在人間游蕩千年的惡鬼還要讓人深覺可怖。
“是他……”姜幽口中呢喃,眼神卻再無聚焦。在這一瞬間,她似乎已經想到了即將魂滅的結局。鎮魂鬼君……鐵定是向著葉浮然的!
若還有命!她定然要宣揚至黃泉地府的各個角落,告他徇私!
她不甘心啊……
隨后,她的意識消散。
彌留之際,姜幽只感覺墜入一個冰冷的懷中。
另一邊,謝流云帶著白羽嫣不斷地尋找離開白府的各條路況。
“我認為我們不應該這樣。”白羽嫣甩開她的手,表示不認同。她們帶著護魂鈴,每一條路段都能離開白府。
“這個世上沒有人會無利不圖。”就算是姜幽,那也一樣。
“你放心好了,她不會有事的。”謝流云出聲安慰。她的目的是為了渡魂,這只是他們身為鬼差之間的內斗,又不會死傷魂滅。
雖然她不愿做思考太多的那個。
可大敵當前,她也不會不懂。
“可是她都把護身的東西交給你了。我們……是不是也該遵循?”白羽嫣問出聲,謝流云卻不在意。
“別太單純了,別忘了,你就是因為單純才會落到這步田地的。”白羽嫣怎么死的,別人不知道,當鬼的她可清清楚楚。
“可你先前還信她的。”看吧,單純太過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先前是先前,說你單純還不信,連鬼的話你也信!”
她顯然都忘了,她們兩個的身份……都一樣。
“流云姐姐,那邊是什么?”白羽嫣提醒她回頭。
千箭雨刃,黑云壓霧……
“不好!是鬼君!”手中的護魂鈴不斷地響動,先前她還未曾發覺,只當它是普通響動。
此刻它竟脫離謝流云的手,直接飛向了她們先前離開的方向。
……
不知不覺,姜幽似乎陷入了半真半假的虛幻之境。
周圍裹著護魂鈴有一搭沒一搭的響動。
護魂鈴她不是交付給謝流云了嗎?怎么還會回到她的身邊?
周圍的蕭索環境讓她疑惑,很真實,也很虛幻。
這……是哪?
城門前,兩軍交戰,死傷無數。
姜幽就這么孤零零地立在中央,陷入了虛浮。
真實的原因,則是因為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內心,想法。
可虛幻的原因,卻是因為眼前并不止她一個人。兩男一女,準確的來說……是兩男兩女。因為……地上還有一個身著嫁衣的死人。
她看不清臉,卻能清楚地看到他們的動作以及聲音。
那名女子身著淺綠色衣裙,本是萬物復蘇的顏色,在她身上卻是流露著絕望。
她的對面……是一個身披銀色戰甲的男子。那人似乎在頂受著巨大的壓力,雙手不斷地握拳,以此來減輕痛苦。
綠裙女子似是注意到眼前人的反應,但卻并不在意。
不知為何,姜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濃濃的絕望。
而身后,卻有一個白衣男子。
可白衣男子卻沒有參與二人之間那奇怪的氛圍。
這樣來看……有對立,有糾葛。有陌生,有熟悉。突然面對這樣的場景,姜幽瞬間頓悟。
考驗?一定是考驗?!
殷五啊殷五,等他來救還有希望不?畢竟八百年前是殷五把她撿回鬼府的,所以她很難不將希望寄于在這個不靠譜的鬼友身上。
【別沖動,不是你的錯!】銀甲男子似乎想要向前邁出一步,可對面女子卻是直接以命威脅,不肯做出讓步。
【別過來!我真的會殺了你的!】她心如死灰。
【我真蠢啊,竟然真的信了你的鬼話。】很奇怪,姜幽竟然能感受到她的情緒。就算能感受到她的眼中溢滿了淚水,很痛苦,姜幽也參與不得。
而她手中的弓弩卻沒有放下的打算。
【我爹爹死了,全城的百姓死了,你滿意了?】
啊?難道……是滅門之仇?
可城門前尸橫遍野,全是守衛與攻城的將士們。
【我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的!】
【騙子!你不是想見她嗎?】她看起來很可憐。
【我給你這個機會。】
她出手迅速,身后的白衣第一次動了步伐。
短箭穿過脖頸,血漿噴涌而出。姜幽如同感同身受,竟能體會到那時的悲戚。
銀甲男子還是先一步飛撲了上前,攬住了女子墜落的身體,雙手想碰卻不敢觸碰她的脖頸,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鮮血不斷地流出……
她能感受到女子的生命在不斷地流逝。還有那張了又合,卻始終吐不出的囈語。
【……】
“沈況,祝你得償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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