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嚇了一跳，慌忙跳下車，快步沖了上前。
“爸！怎么會一回事啊？”
薛爸爸氣得胸口不停起伏，粗聲：“這些混賬！明明偷懶懈怠，領我的工資不干活，現在讓他們干活了，就一千個不好，一萬個不行！”
為首的一個中年男人趾高氣揚，大聲：“薛老板！話不能這么說！你以前聘我們的時候，說的是要一班制，我們一直搞得好好的，現在你突然就說要加班！你這不是出爾反爾嗎？”
“就是！虧你還是大老板呢！說話不算數！”
“我們領工資干活，又不是你的奴隸！你憑什么整天指使我啊？憑什么？！”
“你這廠子都快辦不下去了，你還這樣不聽勸，我看你還是趕緊破產了吧！”
薛爸爸怒不可遏，大聲：“我破不破產輪不到你們來說！加班是多一班制，錢一分也不會少給你們！你們如果想要輕松的工作領高工資，我這里沒有！”
薛凌怕老人家氣壞了，連忙抱住他的胳膊，將他往后扯。
“爸，我來。你先緩一緩。”
薛爸爸看到女兒，想著她已經長大了，自己也開始投資生意，像這樣的場面以后肯定會碰到，不妨讓她處理看看，多少累積一點兒經驗也好。
“行，你去跟他們說一說。”
薛凌踏步上前，大喝：“大家聽我說一句！之前說一班制，是因為訂單不著急趕。后來你們懈怠，日子到了，趕不出貨來，所以不得不趕工趕訂單增多一班！工作量大了，工資自然就高！這是無需置疑的！老板說話并不是不算數，而是根據情況進行調整！”
“你誰啊？這里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了？人家薛老板正跟我們商量來著，你摻和什么啊？”
“對對！你誰啊？一個小姑娘多嘴什么啊？”
薛凌抬頭挺胸，大聲：“我叫薛凌，是你們薛老板的獨生女。實話告訴諸位，這個廠子的地皮寫著是我的名字，你們站的地方是我的地方！”
她的話一下，其他人安靜了下來。
薛凌沉聲：“我們家不止一家工廠，目前在帝都一共有三家。總廠一直都是兩班制工作，工人輪流加班，輪流休息。我們三家廠中，目前業績最差的，產量最低的，就是這一家！上半年這個廠子最好的工人一個月只領一百一十五塊。而總廠上半年工資最高的工人一個月領三百五十塊！”
“三百五十？！真的？！”
“那么多啊？！”
“可能嗎？！三百多？！”
薛凌冷笑，揚聲：“不信你們可以去總廠問工人，他們最低的是一個月二百七十八，最高的是三百五十塊。這都是會計統計的數字，貼在飯堂門口，每一個工人來來往往都看過！你們也不想想，為什么人家一個月能賺三百多，你們卻只有一百多，甚至好多人不足幾十塊？為什么啊？”
本來正在嚷嚷的工人們安靜了下來，你看我，我看你，誰都答不出來。
薛凌大聲：“那是因為你們懈怠上班，你們偷懶，督工也不認真，所以導致整個廠子的效益這么低！我們廠子全部都是按件數賺錢，并沒有基本工資，所以只有你們勤快了，做多干多，錢才可能多。訂單趕不出來，以后就沒訂單，那么廠子就得停工，到時你們連工作飯碗都得丟。如果加班把訂單趕出來，廠子能繼續營業下去，你們的工資自然也會增加。”
“加班不累嗎？！早上上班，晚上還要上班？你當我們是鐵做的啊？”
“就是！一班制賺不了錢，就讓我們兩班——累死了有錢又怎么樣！？”
“都說大老板要錢沒人性，這話一點兒也沒錯！你們為了錢，就把我們往死里奴隸！告訴你們，我們是工人，不是奴隸！輪不到你們來驅使！”
“帝都又不是只有你們一家廠子，沒了你們這家，我們還有很多家可以去！你不用來威脅我們！我們一點兒也不怕！”
“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也來加班試試！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好意思來這里談什么加班？！你加過班嗎？！”
薛凌笑了，解釋：“不說以前，就說這三天吧！我們總廠都是六點鐘換班，而我和我媽都是五點就起床，五點半工人休息，半個小時后排另一班工人。工人可以輪班上班，我和我媽卻沒得輪班，每天睡不到五個小時，困了就在辦公室瞇一眼，回頭又要接著忙。你們兩班制一天大概是工作九個小時，我一天卻是二十小時，你們能跟我比嗎？”
下方一片安靜。
薛凌繼續揚聲：“別以為賺錢容易！我爸和我媽自打過年后，就一直沒回過家，吃住全都在廠里，就連端午節和中秋節都沒回家過年。以前一班制，你們就嚷嚷著沒錢賺，錢不多。現在給機會你們賺更多的錢，如果你們自己卻不把握，錢從哪里來？啊？”
想要賺大錢，卻不想干多點兒活——可能嗎！
多勞多得的道理，誰不懂？他們這是要故意找茬！
她深吸一口氣，大聲：“我們今天在這里說清楚！想要賺更多的錢，那就服從廠里的安排。想要領多工資卻不干活的，或者覺得自己沒能力配合輪流加班的，那現在就收拾東西走人！你們進廠的時候，連合同都沒簽，都是口頭協議，你們干活，我們給工資！你們有上班的自由，有選擇這個工廠那個工廠的自由，隨時想走都是你們的自由！你們哪里像奴隸？！古時候的奴隸任打任罵，奴隸主想殺就殺！你們說話比我爸這個老板還大聲，你們像哪門子的奴隸啊？”
工人們誰都沒開口，你瞄瞄我，我瞄瞄你，似乎在等誰要開口要收拾東西走人。
不料，好半晌后仍沒有人說話，也沒人動彈。
薛凌大喝：“無法配合廠子里安排的，現在就去會計那邊結算工資，去宿舍收拾東西離開！不想離開的，愿意接受暫時加班制的同志請回去工作。你做多一件成品，那你就賺多一份錢！請不要浪費你賺錢的時間！”
一個女工人低聲：“我……我……我進去了。”
她埋著腦袋偷偷溜了。
其他人見有人這么辦，連忙跟著效仿，灰溜溜跟著進去了。
很快地，大門口安靜了下來，只剩薛爸爸和薛凌。
一旁的秘書低聲：“廠長，您的早餐都冷了，我去飯堂重新幫你端一份。”
薛爸爸揮揮手，“我不餓，不吃罷了。”
“麻煩你去端來。”薛凌微笑頷首，轉身嗔怪道：“爸，不吃哪里來的力氣？沒力氣能干活？”
薛爸爸悵然低低笑了，“凌啊，爸突然覺得我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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