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人,得到消息后,也陸續趕回來了,杜清守在床邊兩天兩夜,本來身體就不好,如今看起來氣色更差了。

  江怡勸著杜清回房間休息后,獨自返回。

  白桁眼里布滿血絲,眼皮很重,高大的身形靠在椅子上,說不出的疲憊,困倦。

  江怡走了過去,從椅子后抱住江怡,聲音輕輕的:“白四叔叔去休息,我在這里照顧爺爺,相信我,睡兩個小時,我就叫你。”

  白桁閉上了眼睛,眼睛酸澀,有些發疼:“我在這閉會眼睛就行。”

  “白家現在本來就事多,婆婆身體撐不住了,如果你也倒下了,誰來撐著?”江怡說完指了指大廳:“去睡。”

  白桁撐著椅子扶手站了起來,其實他一刻都不想離開,生怕閉上眼睛,再睜開,人就沒了。

  江怡坐在椅子上,其實她也沒怎么睡,昨天坐在沙發上瞇了一會,但是現在,她倒下,也不能讓白桁倒下。

  大概一個多小時,白山突然拽掉了呼吸機,原本渾濁的雙眸突然睜開。

  江怡激動的站了起來,還不等喊,就被白山握住了手腕,他嗓音嘶啞:“丫頭,爺爺有話跟你說。”

  江怡愣住了,這個時候,有話跟她說,這,合適嗎...

  不應該跟最親近的人嗎,比如白桁,杜清,還有長孫,怎么是她。

  白山啞著嗓子,簡單說了下毒的事情,江怡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白山。

  “如果,她再次對家人下手,你便除了,如果沒有,就算了,別讓你婆婆和白桁知道。”白山說著眼神漸漸黯了下去。

  江怡臉色不是很好:“白桁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爺爺你是清楚他的性格的,如果讓他知道這件事,我...”

  白山知道,江怡會是未來白家的當家人,所以把這件事,告訴她,讓她防著點,她也有這個能力。

  但是如果告訴白桁或者杜清,他們兩個一定會下死手,不管是誰殺,都是剔骨抽筋。

  “可是他想殺了婆婆,為什么還留著他,我不懂。”江怡搖著頭,要是她,一定會手起刀落,快刀斬亂麻。

  白山眼神開始渙散:“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為什么了...”

  那孩子是他從小看到大的,給的疼愛不比白桁少。

  他殺了太多人了,包括自己的兒子,但人老了,下不去手了。

  就在這時,心率儀響了起來。

  所有體征都在下降。

  江怡大聲喊了起來。

  白桁以最快的速度坐了起來,他剛睡著沒多久。

  白山突然開始說外語,江怡根本聽不懂,只知道他在不停的道歉。

  白桁進了屋子,握著白山的手:“爺爺。”

  可是沒有回應,白山掙扎著,帶著無盡的歉意,在道歉,在懺悔。

  江怡看不了,于是轉過身去。

  白裕從外面匆匆忙忙跑了進來,直接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

  白家老大在外面準備著,聽到一聲吼,他才進屋子,爺爺一向不疼他,從小到大,都不疼,所以感情沒有那么深。

  因為祁影病了,白然一直在醫院照顧她,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急忙往回趕,但已經來不及了。

  杜清聽到外面的吵嚷聲,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仆人上前為她穿上鞋子。

  “老夫人,您慢點。”仆人說著將杜清扶了起來。

  杜清撐著床柱,慢慢走著,路過門檻的時候,差點摔倒,幸好一旁的仆人手疾眼快扶住了。

  院子里哭聲一片,因為沒有長子,所以一切交由長孫。

  白桁跪在床前,雙眼泛紅,卻沒有落淚,哭不出來,心里像有一把鋼鋸在來回拉扯,疼的胸口后背發疼。

  江怡跪在一旁,她不懂這些禮儀,別人怎么交代,她就怎么做。

  杜清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白山安詳地躺在那里,眼淚“唰”的流了下來,她一直把他當親爹。

  總覺得,這老頭子不死,天塌了,也砸不到他們娘幾個。

  仆人扶著杜清,一步步走了過去。

  杜清走到最前面,跪了下去,頭抵在地上:“爸。”

  江怡鼻子一酸。

  外面跪了很多人,有老大家的女兒,兒子,還有兒媳婦,老二家的白林亦...

  白山走了,說明,天也要變了。

  有他在,沒人敢動白家,多少有些忌憚,但他一走,老一輩子的人,就開始活躍了起來。

  杜清頭抵在地上,淚水止不住的流。

  白家老大站起身,開始料理后事。

  江怡扶著杜清坐在了椅子上。

  白桁在外面抽著煙。

  外面傳來一陣陣的槍響,聲音很大,空氣中彌漫著火藥的氣味。

  幫里的兄弟在給老爺子送行。

  一名短發女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她沉著臉,走到白桁面前:“四叔,節哀。”

  她是白家老大的長女白爍,因為母親還沒過門就病死了,所以白家老大把她當心尖肉一樣疼,后來娶了榮雀,榮雀容不下她,她就主動要求去幫里。

  江木就歸她管。

  心狠手辣的程度,遠遠超過江木。

  白桁點了點頭:“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白爍拿了根煙點燃:“前天,江木通知我出事了,我就回來了。”她一直是守在其他地方的,沒事一般不會出現。

  “少抽。”白桁對這個侄女還是十分寵愛的,畢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

  白爍將抽到一半的煙扔在地上捻滅,然后靠在長柱上,雙手環胸:“四叔,這次回來,我就不走了。”

  白桁看了白爍一眼:“這里的事情一結束,你就離開。”

  白爍低垂著雙眸:“四叔,我已經雙手沾滿血,無法回頭的,但四叔不一樣,就算有一天,出事,四叔也是干干凈凈的。”

  白桁走到白爍面前,食指的骨節在白爍的頭頂敲了一下:“多大點的人,就開始替我操心了。”

  “操心談不上,不是還有四嬸嗎...”白爍說完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忙活的江怡。

  江怡幫不上多大的忙,但能幫一點小忙,也比閑著強。

  “白家以后就是她的了。”白爍說完笑了笑。

  白桁再一次在白爍的腦頂敲了一下。

  白爍忍不住嘀咕:“我又沒說錯,你都是人家的了,白家可不就是她的了。”說完她快速捂住了自己的頭頂:“我長不高,就是因為四叔敲的。”

  白桁挑眉,向江怡走去。

  因為人多,忙,有人撞了白爍一下。

  白爍抬起腿對著胸口就是一腳:“你他媽瞎啊。”

  白桁轉過頭看了一眼,白爍雙手背在身后,一副,不知情的模樣,被踹倒在地的人,忙爬了起來,快步消失在人群中。

  江怡忙得滿頭是汗。

  白桁走了過去將江怡抱在懷里,周圍的人看了一眼后,沒敢多做停留。

  “你別抱著我啊,我要把這個送過去。”江怡說著讓白桁看她手里的白布。

  白桁直接將小丫頭打橫抱起:“睡覺。”說著他大步離開了主院。

  江怡懵了:“現在正是忙的時候,婆婆一個人身體吃不消,睡什么覺啊。”

  白桁不管江怡說什么,執意把她抱進了自己的院子,然后把她按在床上。

  “你老公我困了,需要睡覺。”白桁說著抱著江怡,閉上了眼睛。

  江怡被白桁緊緊抱著,動不了,最后只能放棄了。

  白桁沒一會就睡著了。

  江怡腦子里跟有人打仗一樣,疼得不行,爺爺臨走前說的話,對她來說太過沉重。

  她如果不告訴白桁,事后他知道會不會生氣。

  如果現在告訴他,有負爺爺臨終囑托,而且,她也不想看,兄弟相殘。

  白然回來了,但是白山已經入棺了。

  他是醫生,白山生前,最怕他回來。

  一切都是按照A國的習俗來的,老爺子生前就說,自己死后,一定要風光大葬。

  院子里吹吹打打的聲音,與往日莊嚴肅靜截然不同,外面外國的兄弟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樣。

  按理說,不應該哭嗎,怎么又是吹,又是敲的...

  白然白桁跪在靈前守靈。

  “爺爺去的太蹊蹺了,我想開棺。”白然小聲道。

  白桁看了一眼棺材:“我這有檢查報告,一會讓人送去你房間。”他也不信,爺爺是因為年齡大走的。

  白然在這方面是專業的。

  “你嫂子精神狀態很差,爺爺入葬后,我就得馬上離開。”白然說完長長嘆了口氣。

  祁影得知白杰死后,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加上她本來就有病,前陣子,竟然用針頭扎自己,扎的滿腿是血。

  他跟醫院請了假,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白桁拍了拍白然的肩膀:“你好好照顧嫂子,小杰不會白死。”

  白然抿著唇,沒有說話。

  外面,白爍雙腿交疊,坐在石椅上,手里拿著打火機轉著圈圈,她對面坐著白家老大。

  “你要是沒事,就去守靈,別在我眼前晃,我看著心煩。”白爍對自己這個父親,沒有一丁點的好感,甚至連“爸”都不愿意叫。

  “你回來都沒休息,你的房間,我...”

  白爍擺了擺手,跟個蚊子一樣,在耳邊嗡嗡作響,煩死了。

  白家老大見狀,只好離開。

  白林亦走到白爍身邊,一屁股坐下:“大姐,你都不說給我打個電話,一點都不想我。”

  白爍手撐著下巴看著白林亦:“你算哪門子蔥,要我給你打電話?”

  “你這嘴,怎么還那么缺德啊。”白林亦說完打了個哈欠。

  白爍閉上了眼睛:“缺錢直說,要多少。”她這個弟弟,沒什么大出息,天天就想著吃喝玩樂,自然也就比別人卻錢。

  白林亦“嘿嘿”笑了兩聲:“給我轉五千萬,我先花著。”

  白爍指了指跪在靈堂的白桁:“去,活銀行,搶去吧。”

  白林亦臉皮厚,抱著白爍的胳膊:“姐,好大姐,四千萬也行啊,我前陣子拍了顆鉆石,兩千兩百萬,人家等著要錢呢。”

  “你他媽洗干凈,一躺得了。”白爍雖然嘴不好,但還是很疼白林亦的。

  白林亦蹭了蹭:“好姐姐了。”

  白爍無奈,只好點頭答應:“我怎么記得,你之前訂婚了,鉆石是送未婚妻的?”

  這小子如果成家了,可能就會好點,收收心。

  “讓四叔給睡了。”白林亦說著一臉的委屈:“我好不容易有個如仙女一樣的未婚妻,結果,四叔提前就拉燈了,嗚嗚...”

  白爍:“...”

  還有這事。

  “那你坑四叔去啊,要多少他不給?”白爍小聲道:“你順便幫我要幾個億。”

  “你...”白林亦說完,捶了捶石桌:“年少,不懂事,就要了一個億。”

  白爍看著后悔萬分的白林亦:“你是用錢,擦屁股了嗎?”

  白林亦:“那也沒浪到那個地步,主要是,不好用,沾手。”

  江怡怕白桁晚上冷,于是拿了件外套,路過白爍和白林亦的時候,聽到他們兩個聊天,可臟...

  好像是什么,用手,擦屁股,還沾手了。

  白林亦看到江怡,忙站了起來。

  江怡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指了指:“那邊有水。”

  “謝謝四嬸,我不渴。”白林亦說著向江怡走了過去。

  江怡忙往白桁身邊走:“你洗洗手吧。”

  白林亦懵了,他剛剛洗完的澡,這會,洗什么手啊,而且,看著他,躲什么啊...

  白桁聽到聲音后,轉過頭。

  江怡將外套披在白桁身上,小聲嘀咕:“我剛剛聽到,他用手擦屁股,沾一手,他還非跟我打招呼...”

  白然離得近,聽得清清楚楚。

  白桁看著白林亦,聲音壓得很低:“去洗手。”

  白林亦伸出手聞了聞。

  江怡一咧嘴。

  “你這孩子,不是三叔說你,真臟,洗洗去。”白然有輕微潔癖,現在加上熬夜,看他聞手,胃里一陣不適。

  白林亦感覺莫名其妙...

  白爍疑惑地看著白林亦:“你怎么了,把四嬸嚇成那樣?”

  “不知道啊。”白林亦比白爍還懵呢:“非讓我洗手,你聞聞,我手怎么了。”

  “別了吧,誰知道你手都干了什么,讓你洗,你就洗,那那么多廢話。”白爍說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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