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白日下的刺客 > 第四百八十八章:神秘石碑
  木青回首望見暈過去的慕容靜,一顆心疚痛得不行,連忙蹲在慕容靜身旁,用手輕輕托住慕容靜后背,焦急問道:“你怎么了?”

  木青說著,將慕容靜的身體輕輕挪動,讓她后背靠在石碑上,已經動手去接慕容靜的衣領,卻被抓住了手腕,他自責望去,慕容靜已經悠悠醒轉,搖頭道:“我沒事。”

  木青神色認真,依舊替她解開了衣領,在她白皙的肩頭,一個浸血的掌印異常醒目,木青眼里自責無比正要開口,卻被慕容靜幾根纖指堵住了嘴唇。

  她臉色蒼白,輕笑著說道:“你不用自責,我不過是損失了些血氣,休息幾天就好了。”

  “你坐好,我替你看看。”

  兩人早就有肌膚之親,木青搖搖頭,直接手掌輕輕放在慕容靜的肩頭,視線微垂,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慕容靜損失了不少血氣,強行吸收修羅之力,又讓她一聲經脈竅穴到了承受極限,甚至出現了破碎,木青這一意識紛亂下的一掌,直接將慕容靜肩頭的幾條經脈都震斷了,但知道此時都沒有跟他說。

  “對不起。我、我……”

  慕容靜身上最嚴重的傷勢竟是他造成的!木青明白心里痛苦,特別是慕容靜之所以沒有告訴他,就是怕他自責,更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一只手掌落在了木青的額頭,慕容靜輕笑著說道:“你有一點不讓我喜歡,就是喜歡把什么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你是木青,你只是一個人,如果你下次還這樣……”

  木青感受著慕容靜話里的真摯情意,抬起頭,輕輕握住了她柔軟有些涼意的手,保證道:“下次不會這樣了……”

  慕容靜“噗呲”一笑,又扯動肩頭的傷勢,纖眉微蹙道:“你這臭小子還是沒動老娘的意思,要么就沒有下次,要么就帶上我一起,難道我是拖累嗎?”

  木青的視線直直落在慕容靜的臉上看了好一會兒,慕容靜有些害怕,問道:“我的臉也傷到了嗎?”

  木青搖搖頭,在慕容靜驚疑的視線里突然笑道:“謝謝你,我愛你。”

  慕容靜一雙纖眉突然向兩邊翹起,俏臉霎時間紅透,眼光飄忽輕咳一聲道:“我們該出去了,這點傷算不了什么。”

  “相比起危及性命的傷勢自然算不了什么。”

  木青一邊回應,一邊湊到慕容靜身側,溫柔道:“我剛剛仔細檢查了這里的傷勢,斷掉的經脈里還有幾絲修羅之力。”

  慕容靜會意,便稍稍側著身子,盤起腿來。

  木青手掌輕輕落在掌印處,將殘余的修羅之力徹底清理干凈之后,替慕容靜接續起經脈來。

  慕容靜輕哼一聲,其實這種傷勢對她來說除了修羅之力有些難以處理之外,只能算是小傷,但她莫名有些享受木青為她療傷的過程。

  木青如今強行容納修羅之力,因禍得福,肉身的恢復能力已經非常強大。

  不過讓他感到可惜的是,這種能力并沒有用在除他之外的人身上。所以替慕容靜接續起經脈,依舊只能一點點來,一盞茶之后,慕容靜一口淤血吐在石碑基座邊緣后,木青才松了口氣,關切問道:“怎么樣?”

  “還不賴。”

  慕容靜運轉了一邊真氣,除了經脈竅穴那股脹痛可能要好幾天慢慢恢復,已經沒有了運轉不暢的地方,說著手探向石碑,就要站起身,卻突然咦了一聲。

  木青還以為她還有隱患未除,連忙扶住她的纖腰,問道:“哪里不對勁?”

  慕容靜情意濃時,對木青的身體接觸很是敏感,纖腰微晃,躲開木青的手后,正面對著石碑,木青也順著她看向石碑,問道:“這石碑有什么問題嗎?”

  慕容靜眼里有些驚疑,松開觸摸著石碑的手掌后又再次放了上去,臉色突然認真了許多,超木青說道:“你摸摸看。”

  木青之前和白豪大戰,早就和石碑有過接觸,并沒有產生什么異樣,但還是依言摸了上去,觸手是石碑特殊的之感,除了被幽炎影響,溫度有些高之外,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問道:“你發現了什么?”

  慕容靜此時靠近了石碑許多,一張俏臉幾乎快要貼著石碑,側首好似在聆聽什么,木青一臉好奇地看著她,看著她晶瑩的耳垂上的那道傷口,保持著沉默。

  良久,木青才問道:“你是聽到了什么嗎?”

  慕容靜神色肅穆,輕聲回應:“好像是某種吟唱……你知道這塊石碑的來歷嗎?”

  慕容靜根本沒來得及仔細看石碑上的記載,木青就站在她身邊一字不差地為她復述著上面的內容。

  等到復述完畢,木青看向慕容靜一臉好奇時,慕容靜一臉驚奇地說道:“石碑里的吟唱一開始很模糊,但從你開口后,那些吟唱似乎也跟你說的內容相符起來。”

  木青沒想到還會在要離開發現石碑的奇怪之處,下意識笑問道:“那里面有沒有說定火之術在哪里?我記得白豪好像一直惦記著這一門法訣。”

  慕容靜一雙好看的眸子瞇了起來,看了看木青,又看了看石碑,視線突然低垂,落在石碑基座上,那里,她之前噴上去的鮮血已經被石碑吸收。

  木青順著她的視線也發現了這一變化,再去看之前灑在石碑上的血跡,也早已經消失得干干凈凈。

  慕容靜突然在木青還沒有反應之前,輕輕劃破白皙的手掌,等鮮血漫出后,直接將手掌放在了石碑上。

  鮮血從慕容靜的掌心流出后,才剛剛浸漫過掌沿,就在石碑上淡了痕跡,木青一臉擔心地站在慕容靜身旁,打算一有問題,就帶她離開石碑。

  慕容靜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突然有些激動道:“這一次的內容和剛才的不一樣,我能聽清楚一些了。”

  “看來這是你的機緣。”木青臉上的喜色比慕容靜還多,安靜地待著慕容靜身邊,等待著結束。

  一會之后,慕容靜松開手掌,有些遺憾道:“除了定火之術,后面還說了一些什么就聽不清楚了,嗯,你在干嘛?”

  木青湊到視線落在石碑某處,有些疑惑,他記得他之前好像也有血跡沾染在石碑上,怎么也沒見了。

  想不通,木青干脆有樣學樣,也在掌心劃出一道細痕,手掌貼在石碑上。

  慕容靜輕咦道:“你的鮮血也被石碑吸收了,快聽聽說了什么?”

  木青偏著頭一臉認真,不久后搖頭笑道:“我還是什么也聽不到。”

  “怎么會……”慕容靜下意識地將手掌貼在石碑上,突然張著嘴,一臉驚奇地看著木青。

  木青劍眉一挑,似乎猜到了什么,并沒有松開手。

  石碑前,將手掌印在上面的男女,看著彼此,像是在說著什么誓言,卻因為長久的靜立無聲,而終究將氣氛渲染出了幾絲怪異。

  良久,當慕容靜將手掌從石碑上挪開時,木青見她微瞇著眼睛,似乎在消化從石碑里聽到的內容,平靜地守在一旁,等她睫毛輕顫望過來時,才輕笑著問道:“有什么收獲?”

  慕容靜蒼白的臉因為發自內心的驚喜而多了幾分讓人動容的美麗生機,說道:“是九天幽炎訣!”

  木青大致猜出了這應該是一門傳承完整的功法,也為慕容靜感到開心,問道:“定火之術是這門功法里一個法術嗎?”

  “嗯,這門功法一直可以修行到化凡后期,最關鍵還是里面有記載化凡之后該如何修行。”慕容靜開心說著,見木青一臉笑意一直點頭,卻滿是遺憾地嘆了口氣。

  “怎么了?難道這門功法修行門檻極高,連你也不行?”木青問道。

  慕容靜搖頭道:“這是一門火屬性功法,有體質限制,至少得火靈體才能修行,這是我能聽到你不能的原因。”

  木青突然停明白了慕容靜話里的遺憾,握住慕容靜的手,一邊朝通道里飛去,一邊輕聲道:“這該是你的機緣啊,我只會感到高興,哪能便宜占盡。”

  慕容靜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一片狼藉,輕聲道:“慕容家的傳承也有八百多年,但我們現在修行的功法,頂點也不過是化凡,但這門九天幽炎訣里,卻包含了化凡之上長生境的秘密……”

  長生境嗎……

  木青經過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后,已經能夠漸漸聽明白慕容靜隱藏在話里的情里,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低聲卻堅定道:“如果大道盡頭是長生,那我們肯定是在一起的,你可別擔心我。”

  “嗯。”慕容靜點了點頭,轉而像是想起什么,斜乜木青一眼笑道:“我倒是忘了你是個怪胎,以后你的修行境界肯定會趕上我超過我,但長生……”

  慕容靜搖了搖頭,聲音里難得多了幾分空乏感,道:“誰又在踏上修行時,會追求長生呢,相比起長生,我更希望……”

  “更希望相愛的人能夠一直在一起對嗎?”

  木青接過了慕容靜的話,想起就在不久前他好幾次差點喪命的經歷,心里就多了幾分感慨,說道:“我確實有些莽撞,不該讓你們替我擔心。”

  慕容靜點點頭:“你明白就好,白豪一事,修行的殘酷你也看到了。”

  木青也不知道是不是從殺意中重新掙扎出來的緣故,他能以一種看待發生在別人身上事的眼光,回望和白豪的交鋒。

  白豪這種人目的性太強,執行力太高,為此他可以犧牲除他自己意外的任何人,這種漠視世間一切的性格,卻能讓他幾次三番地于絕境中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無疑,白豪是木青目前遇到的最強大也最難纏的敵人,但正是有了這一場場的艱辛戰斗,才讓木青有了印證甚至是叩問道心的機會。

  從生死間走出來的木青,心性無疑成熟了許多,但他心里卻明白,以后若是遇到類似的情況,他還是會出手。

  也許是有情人真能做到情意想通,慕容靜輕輕一嘆,不再打算一時就改變木青的想法,關切道:“你現在的狀態如何?”

  木青能夠隱約預感到,他現在就靠一根繃緊的神經支撐著,一旦放松,就會被無盡的倦意和黑暗包圍,此刻也只能強行打起精神,搖頭說道:“沒有問題。”

  木青和慕容靜保持著某種默契,放棄了直接飛出地道的打算,牽著手朝光亮出掠去。

  木青感受著手中柔軟的溫度,心里明白白豪的死亡只是一個開端,之后還有許多麻煩事與他有關,但在木青心中最關鍵的只剩下一件,輕聲問道:“你覺得慕容隱會怎么做?”

  “什么?”慕容靜有些沒明白木青話里的意思,疑惑出聲后,感受到木青將她的手握緊了些,得到機緣的好心情,也蒙上了一層陰霾,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口。

  木青卻好似想通許多事情一般,平靜說道:“出去之后,我想直接公開我們的關系,到那時候,慕容隱會怎么做?”

  慕容靜看著木青的背影,說道:“他會想著殺了你,不,是一定會殺了你,所以……”

  “所以還是維持原狀嗎?”木青說道:“慕容隱會將道契用在你身上,也肯定會用在青龍白虎身上,雖然你們也都姓慕容,但他明顯沒有把你們當一家人。”

  慕容靜搖搖頭道:“但他也沒有傷害我們,你應該記得,我很早就說過,他對我們是有培養之恩的,我很難直接把他當敵人。”

  慕容靜說的話是事實,但木青總覺得說沒有傷害也許只是沒有到那一個時間,那五張面具,給木青的感覺總覺得有些不好,于是開口道:“你如今已經解契,你覺得他會怎么對你?”

  慕容靜沉默一會才說道:“以真心換真心,我看他的選擇。”

  慕容靜說到這里反倒有些擔心木青的安危,說道:“你想要脫離隱谷的心思從來就沒有掩飾,如今表現出來的實力,也會得到尊重,但如果我這個時候也跟著一起……”

  慕容靜這一次和木青的聊天中,全然沒有了往日坐而論道的干凈利落,多了好幾次欲言又止,而這些欲言又止,卻有全是因為面前的木青。

  木青自然也感受到了慕容靜的心意,一雙劍眉微翹,之前兩人一直在互述著自由后的承諾,等掙到了有機會的時候,才發現前路荊棘遍布,阻力重重。

  木青第一次覺得面對這些事情,似乎比跟白豪打一架還要難以解決。

  慕容靜反握住木青的手,輕聲說道:“你如果以殺是白豪的功勞,提出脫離隱谷,應該沒有人反對。”

  木青搖頭道:“我要脫離隱谷,也是帶著你還有小姨他們一起,看來現在還是不可能。”

  慕容靜聽到木青聲音里的堅定,詫異問道:“你不會犯傻,覺得是你實力不夠的問題吧?”

  木青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說完他又輕聲笑道:“你放心,我以后肯定會想想到保護好自己,不讓你們擔心。”

  慕容靜搖了搖頭,木青經此一役,似乎變了,變得更懂她的心思,但卻也變得,更加執拗,似乎還沒有學會,就算是修行,也會有談判與妥協。

  木青和慕容靜出了內城之后,白豪已經死亡的消息迅速傳開,又在陳濁有心地宣傳下,將白豪說成了為了修煉吞噬血肉的魔鬼,而隱谷在這一戰中又付出了不少犧牲,才保全了內城百姓的安危。

  可惜的是,雖然在邢飛的約束下,親衛軍保持了沉默,但從內城撤出來的百姓,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親衛軍的所作所為倒是在口口相傳中,偏離了本質,成了邢飛小題大作,濫殺無辜。

  木青猜測得沒有錯,白豪的死,雖然讓黃昏時的朱雀城內沒有了殺戮,安靜下來,卻不過是亂象的開端,至少在此刻處于各方勢力中的人們,只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卻很能真正搞清楚對方有什么暗地里的動作。

  秋日艷陽高照,到了旁晚反倒涼意漸盛,從內城撤離出來的人們并不是人人都在外城找到了歇腳地方,眼見得被火幕照亮了大半天的天空也在無聲里快速黑下來,那種歸家的念頭便越來越深,已經有不少人抱團沖撞城門,看守住城門親衛軍士兵,抵擋了好幾撥人后,終于是找到了邢飛這里。

  軍帳內,替燕清喂下一碗湯藥的邢飛,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沉聲問道:“這是第幾波了?”

  一身帶血軍甲未除的老七,臉色有些難看,回應道:“已經是第七波了,而且之前預料的情況也發生了,好多人說大哥你濫殺無辜。”

  邢飛臉色平靜,將藥碗放下,站起身走出軍帳,老七也跟他身后,邢飛望向城主府方向,聲音嚴肅認真了許多:“確定他死了嗎?”

  老七順著他視線望去,低聲道:“得到消息后,已經找人向王夫人確定過,木青殺死了城主。”

  “呼~”邢飛重重吐出一口氣,看向老七,已經僵硬了很久的臉上難得出來幾絲輕松之意,道:“那我們只需要做好兩件事情。”

  老七聞言身姿站正了許多,邢飛拍拍他肩膀道:“不用這么緊張,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所以這第一件事,還是將弟兄們扎好營盤,第二件事,你領著一隊精銳人馬,從白塔寺地道里走,葛山如果沒死,大概路還在下面。”

  “這……”老七下意識朝某方夜空望去,哪里已經沒有了夜色下也顯得純白的塔尖,問道:“熊三領了一千弟兄,沒有找到二哥,也該回來了吧,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邢飛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亂局之中,一千人相較于幾十萬人的行蹤便顯得很不起眼了,但邢飛因為掛念葛山的安危,并沒有忘記熊三這一千人,說道:“熊三帶走的是一千人精銳,最好的結果是他們已經和葛山匯合,但到這個時候連一個報信的都沒有回來,出事的可能更大。”

  老七猜測說道:“是不是誤進了什么迷陣,找不到方向了?”

  邢飛望著城主府方向,因為下午持續的大火,那方夜空都顯得干凈了許多,但也因為干凈的成活,夜色多了幾分深邃的沉寂。

  最壞的結果沒有出現,意料之中的受到了許多猜疑謾罵,邢飛也為活下的百姓感到高興,他相信自己沒有被影響到判斷,卻也明白此時內心的不安更像是一種直覺,所以只是望著城主府方向,沉默了下來。

  老七想了想蹙眉問道:“莫非大哥覺得還有類似下午時的那種危險,所以一直沒有打開城門讓百姓進來?”

  邢飛搖頭道:“這是我的一種直覺,所以才會叫你去弄清楚真相。一旦確定了熊三他們的下落,這邊就才放人進城是最穩妥的打算。”

  老七領命而去,邢飛沒有再休息片刻,便喚人抬了幾箱收集起來的金銀財物到了南門外。

  夜色迷蒙下,那些聚在一起的人們跟像是綿延出去的高坡,邢飛放眼一望,也是心中微凝,他沒想到,這個時候城門外既然還有幾萬人,看他們在城門大開后突然喧嘩起來的架勢,竟然都是想要回到內城的百姓。

  離城門最近的幾處人群跑得最快,也是之前就想要進城的百姓,他們嘴里大罵著邢飛是個霸道野蠻的混賬將軍,眨眼見就沖到了邢飛身前十丈開外,心里正盤算著把這榆木疙瘩處在城門前的邢飛幾人直接撞飛,邢飛身后的親兵卻在此時將點燃的火把往前伸了伸。

  火光晃動下,邢飛冷漠的臉也忽明忽暗,

  那些一臉憤怒還罵著臟話的人卻立刻變成了啞巴,本想往身后的人群縮去,卻又被那些還沒有看清邢飛臉的人推搡得離邢飛越來越近。

  這些人見到邢飛甲衣上還沒有干涸的血漬,和立在身邊的大槍,漲紅著臉,也不顧剛才還在罵邢飛,一邊拍打著身后推搡的人,一邊扯著脖子大吼道:“統領在這里!統領在這里!快給老子停下來。”

  原本如水流般向開了一扇的城門涌動的百姓突然就僵在了原地,邢飛神色有些復雜,作為軍人保護這方城池的百姓是他的職責所在,但看到這群人畏他如虎的樣子,邢飛還是覺得有些疲憊。

  他收斂起情緒,視線掃向聲音叫得最大的幾人,問道:“你們都要回內城?”

  一陣讓人等得不耐煩的沉默里,終于有一人開口回答道:“我們在外城沒有置辦房產,也沒有親戚投靠,天黑后越來越冷,該往哪里去?”

  邢飛直接說道:“內城的危險還沒有完全清理干凈,我勸大家能夠克服一下。”

  見邢飛沒有向下午時那樣動手殺人,眾人膽子大了許多,有人開口問道:“統領大人,聽說城主死了,是我們朱雀城要變天了嗎?”

  邢飛沉默了片刻,看著在夜色下擁擠在一起的人群,回答道:“城主為了修行,確實在行濫殺無辜之事,但他現在的情況是生是死,并不清楚。”

  白豪當上城主這么多年,手腕強硬,心態上本就視治下百姓為螻蟻,所以留給這些百姓的形象很糟糕,白豪的生死并不是他們關心的,他們只想判斷出內城到底有多亂,此時得到了邢飛肯定的答復,一時間竟然有一半以上的百姓主動往遠方夜色散去。

  邢飛沉默著看著這一幕,心里卻又一絲對這些百姓的同情和悲哀。

  在連他都沒有完全弄清楚狀況的亂局里,這些百姓又能知道多少,又有多少人是麻木地沒有思考地在行動著?

  他有心告訴這些人更多的真相,比如內城的危險來源地下,但恐怕會引起更大的恐慌,只能沉聲說道:“我邢飛并非濫殺之人,內城接下來還會亂上一段時間,我希望大家能夠明白,這種時候,只有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夜色下,晚風涼意越盛,從城門處離開的人就越多。

  正如邢飛感到悲哀和同情的那樣,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只是跟著別人來而來跟著別人走而走,并不清楚如今的朱雀城依舊掉在漩渦之中,想要恢復到往日的平靜,絕非一兩天的事情。

  而他們的質疑和離去時的怨氣卻留在了原地,并且支持著那些始終不愿離去的人,想要尋找真相。有人大膽問道:“親衛軍會向隱谷投降嗎?”

  此話一處,不僅是身前百姓的視線,就連身后士兵的視線都射了過來,邢飛一臉平靜,認真思考后說道:“親衛軍職責是保護好大家的安全,追求的是和平的目標,所以等到他們隱谷統一想法后,我可以和他們談談。”

  “那就是可以合作?”那人又問道。

  邢飛視線看去,見此人站姿挺拔,在擁擠的人群中依舊不受影響,也大概猜出了此人的身份,點頭道:“你們隱谷如果管好自己的手下,我們不是不可以談。”

  李負被拆穿身份后,圍在他身邊的百姓拼命朝兩邊擠去,便將他所立之地完全暴露了出來。

  邢飛身后的親兵手已經放在武器上,李負無視四周晃動的人心,腳步穩重地走到邢飛面前,雙手捧著一份信,恭敬地遞到了邢飛面前,道:“隱谷同樣要的是一個安定繁榮的朱雀城,為了這一城百姓安寧生活著想,還請統領放下芥蒂,收下這份邀約之信。”

  邢飛視線微垂,見信封上留下的名字,點點頭,收了下來。

  葛山一直和陳濁有聯系,這封信是陳濁所送,邢飛明知道這么做,很容易被見到這一幕的百姓誤傳,說不行明天他就成了叛賊,但依舊沒有拒絕,甚至在李負詫異的目光下,直接拆信看了起來。

  不久后,邢飛點點頭,說道:“三天后,我可以和你們坐在一起談一談,但我并不喜歡談判,所以,你叫陳濁最好拿出一點誠意,可以嗎?”

  李負愣了一下,他當然不可能替陳濁答應,陳濁也不可能單憑一己之力同意隱谷諸位強者的意見,所以只能含糊回應道:“在下一定將刑統領的意思完整轉達。”

  邢飛沉默了一瞬,將手中拆開的信抵向李負,李負臉色一僵,苦笑道:“統領,我確實不能做主。”

  李負有些后悔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信交給了邢飛,因為陳濁只是囑咐他將信一定送到邢飛手。跟著陳濁做事這么些年,李負也早已學會如何識人,“聽其言”是遠不如“觀其行”的,所以李負覺得邢飛是絕對會答應談判的。

  也正是由此出發,他才覺得他可以在這件事中攫取最大的功勞。

  邢飛松開手中的信,信紙飄搖李負無奈接住,邢飛冷漠地看著李負說道:“親衛軍守護是一城百姓的安全,我答應談判,也是在陽光下正大光明的談判,如果之后再把小心機用在親衛軍身上,那你最好數數,你們隱谷有多少個獨孤衛。”

  李負的臉有些燙,有意緩和關系道:“統領,我們在外城有些產業,可以暫時安置下身后這些人,你看如何?”

  邢飛偏頭看向在場的這些百姓,他們反應過來,連忙說道:“統領,不用麻煩了,我們還能克服。”

  說著,人群涌動,又有一群人離開,此時守在城門外的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李負生怕回去受到陳濁的懲罰,誠聲說道:“諸位,你們可能隱谷有些誤會,但這正是我們解開誤會的契機,我們在清溪河那邊其實有一些安靜的宅子,你們無處休息的大可以放心跟我離開,統領也在這里,我們隱谷絕對會拿出最大的誠意。”

  邢飛其實挺厭煩隱谷這種收買人心的手段,但經歷這么多事情之后,他可以妥協許多,只求一個和平穩定,所以也向剩下的百姓們開口承諾,并當著眾人的面,將本來要發放給這些百姓手中的金銀交給了李負。

  “這里面的金銀,足夠滿足上萬人的普通開銷,我把這件事情交給陳濁來辦,希望能看到你們的誠意。”

  “統領放心,這件事掌柜一定會給你辦好!”

  李負沒想到還能有峰回路轉的一幕,連連應承下來。

  隱谷其他人要比陳濁的行動慢上許多,當確定白豪身死之后,之前暫時停滯下來的對各方勢力的游說便迅速啟動,如火如荼起來,而相比于那些什么巨賈世家,手中握有上萬親衛軍的邢飛無疑是分量最重的那一個。

  邢飛最后向磨蹭著不想離去的百姓承諾,如果三天之后還沒有危險發生,便大開城門,讓他們自由歸家。

  而城門外的喧囂,最終便以這個承諾而結束。

  回到營中的邢飛,在確定了燕清傷勢有所好轉后,并沒有在親兵的苦勸下休息,而是領著他們去了白塔寺。

  在一片幽影廢墟里,他碰見了老七手下的人。

  此人見到他后沒有廢話,臉色凝重地說道:“統領,地下通道被波及了,有好幾處被完全堵死,我正領了都統的命令,要回營調集更多兄弟打通隧道。”

  似乎是聽到廢墟上的動靜,老七一臉灰塵的沖到了邢飛面前,擔心道:“大哥你有傷在身,事情交給我,難道還擔心我做不好嗎?你一定要好好休息,親衛軍誰倒下了都行,唯獨你不可以。”

  邢飛沒有理會老七的擔心,蹙眉道:“一千精銳,如果集合在一處恐怕是能夠自救的,現在還有什么新的發現沒有?”

  老七點頭道:“救醒了幾個和大部隊分開的士兵,他們說熊三和二哥匯合后,便領著他們去救待在密室里的幾百個孩子,后來遇上了地龍翻身,他們的部隊被分割成了幾截,熊三的先頭部隊,更是陷了下去。”

  邢飛頷首道:“城主府附近的地面下,已經被白豪改造出了幾層地下空間,這么看熊三他們很可能是迷路了,你轉移下重心,先把葛山找到。”

  邢飛把身后的上百人的親衛隊交給老七統領,翻身上馬后,說道:“你們救人時,以保全自身為要務,能救就救,明白嗎?”

  老七點了點頭,見邢飛一副重任在身的模樣,下意識地問道:“大哥不是回營嗎?”

  邢飛回應道:“這個時候,我沒有休息的時間,希望朱雀城能夠快些安定下來吧。”

  夜色漸深,就在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在猜測隱谷那些強者會在明天鬧出什么事情的時候,陳濁聯袂獨孤衛和姜尚修,一起來到位于外城東的一處宅院門前。

  他們沒有遮掩身上的氣息,很快就有一女出來,朝幾人點了點頭,領著三人朝后院走去。

  陳濁看著身前行走如風,卻不失去身姿之美的女人,沉默了半路,終于開口道:“王夫人,這么晚是不是有些打擾了?”

  王葉青腳步沒有絲毫停緩,說道:“我們都知道白豪的死不過是開端,陳掌柜是個大忙人,什么時候這么客氣了?”

  陳濁一張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實話實說道:“青龍現在還在昏迷,白虎下落不清,白豪到底有多強,恐怕只有木青和朱雀知道,我雖然忙,也不過是瞎忙。”

  跟在幾人最后面的獨孤衛聽到熟悉的名字,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她的情況如何?有沒有受傷?”

  王葉青當然知道獨孤衛不會詢問木青的情況,回答道:“她損失了不少血氣,正在休息,我們現在去見木青。”

  陳濁瞇起眼睛,眼里閃過一絲驚訝,在他的印象中,今晚能見到的該是朱雀才對,他想到這里時,身邊的氣息陡然冷了許多,確實獨孤衛再次問道:“她是不是受了傷,故意不讓你告訴我們?”

  王葉青有些無奈,道:“她身上的傷要比統領的輕許多,統領還會先照顧好自己吧。”

  幾人說話間,便來到后方一處小院,獨孤衛視線徑直射向左邊那間屋子,神色有些復雜,慕容靜的氣息就在里面,而那個討人厭的家伙也在里面。

  聽到了小院內的腳步聲,慕容靜主動打開了門,見到幾人后,視線在獨孤衛身后一停,笑道:“沒想到你們都來了。”

  一直就存在感很低的姜尚修,站在小院門口說了今晚第一句話:“白虎是死了嗎?”

  慕容靜搖了搖頭,神色嚴肅了許多,木青披著一件單衣出現她身旁,將一把黯淡無光的劍拋向了姜尚修,說道:“他和白豪惡戰了一場,生死不知。”

  木青說話時,王葉青身后三人,就連接住雪王劍的姜尚修都沒有看劍,而是看著他,見他身上沒有一點外傷,神完氣足的樣子,心里都是多了幾分震驚。

  木青說道:“我受了比較嚴重的內傷,所以沒有去尋他。”

  姜尚修點了點頭,又下意識地看向慕容靜,不僅是慕容修明他們這種三代,還是姜尚修獨孤衛這種二代,下意識里,都認為隱殺這幾人,當時守望相助的,如此一想看來慕容靜也沒有想著去救白虎。

  木青似乎看到了姜尚修這一眼的意思,他伸手輕輕握住慕容靜的手,向眾人說道:“如果沒有她來救我,我已經死了,那種情況下,確實沒有考慮到白虎的安危。”

  獨孤衛的視線落在木青和慕容靜握在一起的手上,心臟就像是被刺穿了一般,臉色瞬間煞白,最后干脆低頭沉默,看著秋意料峭的小院地面。

  陳濁和姜尚修也被木青這個牽手的動作給驚訝到了,最關鍵的是,當他們抬起頭看向慕容靜時,慕容靜臉上的那種坦然與平靜。

  “恭喜!”

  陳濁臉上的笑容擴大了許多,說道:“我早就猜到你們兩人在一起了,沒想到你們會在這個時候就公開。”

  王葉青看了木青一眼,有些無奈地一笑,她和煉丹去了的懷風花還曾聊過,木青和慕容靜的關系必須隱藏,沒想到木青直接當著陳濁這些人的面就表明了。

  木青朝陳濁點點頭,坦然接受了他的祝福,看向姜尚修,將白虎可能存在的位置告訴了姜尚修,姜尚修摩挲著殘破的雪王劍劍身,就要去尋白虎。

  離開之前,他朝眾人說道:“如果有什么問題,需要我的意見,就當我棄權了吧。”

  陳濁轉身看向姜尚修,還沒開口姜尚修便已經消失在了小院內,朝內城飛去。

  陳濁冷笑道:“都知道接下來會比較難,他倒是一貫喜歡摘身事外。”

  屋內,幾個蒲團上都坐滿了人。木青坐在上首,在他左右身邊的分別是慕容靜和王葉青,而陳濁和他當面而坐,獨孤衛從進屋后便沉默地坐在離眾人最遠的位置。

  慕容靜瞥了神色落寞的獨孤衛一眼,她很久以前便知道獨孤衛對她的心意,但感情這件事情,又哪里有那么多道理可講。如果因為她,獨孤衛和木青站在了對立面,非她所愿。

  即便她知道,如果她開口,大概會讓獨孤衛改變立場,但她卻不會做這種事情。

  陳濁坐下來后,臃腫的身體就像一座小山,他挪動屁股調整了了更舒服的姿勢,便看向身前,視線從慕容靜臉上掃過,最終落在木青臉上,問道:“白豪是真的死了吧?”

  木青倒不覺得陳濁是冒犯,相反對陳濁這個人的心思嚴謹高看了一眼,回道:“他在最后關頭,自創了一門血分身之術,我殺了他用分身扮演的白虎,最后他本體因為承受不住龐大的修羅之力,自爆而亡。”

  木青平淡的幾句話,卻蘊含了許多爆炸性的信息,陳濁上半身向木青微探,嘶聲道:“分身?修羅之力?白豪這是有多厲害?他最后的實力達到了什么地步?”

  陳濁言下未盡之意,其實更想問木青如今的實力達到了什么程度,他不會忘在幾個月之前,木青不過是靈生四品,站在他面前,還是可以隨意用言語打壓的小嘍啰。

  當慕容靜也一臉好奇地看向木青時,獨孤衛才把視線落在木青臉上,開門見山地沉聲問道:“你可以說說現在是什么境界嗎?”

  木青挑眉,回應道:“我和白豪各有突破,現在已經是靈生一品。”

  陳濁的上半身下意識地向后仰去,像是重新打量木青一眼,視線落在木青身上良久,苦笑道:“真是搞不懂啊!”

  木青回答了陳濁的問題,道:“白豪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敵人,他吸收血氣和業力之后,竟然悟出了道域,實力高于超凡,低于真正的脫凡。”

  “他是一個很可怕的敵人,我到現在才勉強領悟出幾絲道域之力,他竟然已經悟出了道域。”

  慕容靜這么一說,陳濁對白豪的實力,以及木青越境能夠發揮出來的實力,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心中的想法也趨于成熟,笑道:“看來白豪確實是死了。”

  木青點點頭,說道:“他自保后,靈識裹著精血想要逃跑,被靜姐姐抹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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