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白日下的刺客 > 第兩百三十六章:無風之夜
  黃松谷今夜無風,卻攪動著月華,飄蕩著流火。

  隸屬掌律一脈的黑袍執法隊,人員大多來自隱視這一支,此刻人手一只松油火把,將黃松谷的半空照得透亮,火光勾勒出巨大的影子,就像一只嗅到血腥味的猛獸,朝寧初這邊撲了過來。

  寧初拎著白建文飛身離開,懷草詩反向而行,闖入衛曲二人的攻擊范圍后,雙手緊握劍柄,真氣涌上劍身,朝著衛曲重重劈下,衛曲連忙橫舉槍身。

  “砰——”

  一聲顫鳴震破過后,濺射開的勁氣擴散出陣陣氣浪,氣浪波及向遠處,甚至將黑袍執法隊手上的火把給吹熄許多。

  衛殤本想攔下寧初,見哥哥衛曲抵抗得如此吃力,只能出手分擔壓力,懷草詩眼神明亮如星,真氣裹住劍身,招招淋漓刁鉆,竟是在短時間內迫得兄弟二人只能用盡全力防守。

  不過幾個呼吸,黑袍執法隊的幾十人再完成對懷草詩的包圍后,便分出一小半的人朝一側的山坡沖去。

  山坡上,寧初拎著白建文在黃松間快速上行,幾縷發絲被汗水打濕,粘在額頭上,胸膛快速起伏,不敢有絲毫松懈。

  剛才為求破開衛曲兄弟的合縱連橫的槍法,寧初消耗真氣過半,現在拎著白建文離開谷,遠沒有體力巔峰狀態時那么容易,身后那群黑袍人竟然慢慢跟了上來,此刻不足三十幾丈的距離。

  “師姐,放開我,快去幫師傅吧。”

  白建文一臉生無可戀,無比后悔當初沒有跟姐姐一樣好好修習無疑,只能任由施為。

  “哈~我剛才建議師叔和我一起走,但她直接沖了上去……”

  寧初腳尖在枝丫上一踩,跳向前方的一棵樹,蹙眉望向山坡下被火把團團圍住的地方,語氣有些冰冷:“我能猜到你的一些想法,是不是覺得自己不自由?總是身不由己?”

  白建文保持沉默,有些艱難地轉動著脖子。

  寧初一邊跳躍著在林間穿梭,一邊輕嘲道:“你這種不自由,是許多自由的人羨慕都沒有的,如果你自己不夠強大,天天渴望的自由,那也是一條狗的自由。”

  “我不會被他們利用的……”

  “弱者的自由只剩下死亡,唔……還不是死亡的方式,只是死亡的權利,你想要自由,那你怕死嗎?”

  寧初突然覺得有些無趣,也是這個時候才感覺到師叔懷草詩的不容易,白建文自己都不愿意被保護了,為什么還有拿命這么做?

  寧初想想,也只剩下一種猜測,懷草詩認為被利用的白建文會對白嘉禾對她,甚至對萬花谷都產生某種壞的影響。

  鄭時突兀攔在前方,視線射向寧初,一邊嘴角翹起,聽說這女人跟木青關系很好,正好可以用來熱個身。

  寧初停下腳步,抓著白建文靠近身旁,鼻翼微動,沉默道:“原來你身上的香有問題,我知道這是他們的陷進,只是……你已經配合了他們?””

  寧初微微轉頭看向白建文,眼簾下垂,目光平靜,白建文張開嘴正想解釋,寧初卻已經消失在原地。

  破風聲響,一道銀色劍光劃破林間,直刺向鄭時!

  寧初這道攻擊,劍氣充沛,劍意凝而歸一,將發未發始終處在神意圓滿的境地,鄭時立刻收起臉上的輕佻,真氣下沉,穩住下盤,在寧初這一劍到來時,上半身向一旁傾斜,堪堪躲過被長劍洞穿的噩運。

  但這只是開始,寧初雙眼明亮,輕喝一聲,劍身微微翻轉,收斂起來的劍氣突然炸開,絕大部分都射向了近在咫尺的鄭時。

  劍氣如浪潮席卷而來,鄭時身上突然綻放出一層微光,劍氣撞上這層微光后,竟然如同撞上了礁石,要么分開,要么粉碎。

  寧初的眼睛瞇成一線,雙手握劍,手腕翻轉使得劍身水平,腰肢擰轉,帶動著雙臂發力,橫切向鄭時的肩膀。

  鄭時沉下腰身,依舊不退,甚至伸出雙手,十指作爪探向寧初的手腕。

  “他必定是有防御類型的靈氣!”寧初暗自驚醒,腳下一點,放棄進攻,在鄭時抓住手腕時退到三丈外站定。

  這一次短暫的較量,遠處的白建文只看到寧初消失后出現在鄭時身前,而后又放棄攻擊退到三丈之外,他松了口氣,大喊道:“鄭兄,這是萬花谷的師姐,能不打了嗎?”

  鄭時眼里說不出的譏諷之意,嘴上卻和氣道:“既然是隱谷自家人,那師姐何必做夜里潛行之事,不如回到黃松谷解釋清楚,解開誤會?”

  “對對對,這是一個誤會,山坡下是我師傅,你們不要傷她。”

  “建文的話,執法隊的人還是會聽幾分的。”

  寧初蹙起雙眉,眼角余光捕捉到慢慢包圍過來的黑袍執法隊,掐出一道劍訣,指尖一點就射向了鄭時。

  既然已經被識破意圖,鄭時也不再站在原地,腳下一跺,身形拔高,躲開這道劍氣后,立刻俯沖下來。

  直到此刻,鄭時依舊不曾使用過任何兵器,只是雙掌合在一起,徑直撞向寧初。

  寧初臉色從容,一手豎劍在前,一手雙指并攏,抵住劍身向上一抹。

  銀色的月輝被層疊的松林阻隔,漆黑的林間,剎那間爆發出直沖夜空的劍光。

  青木劍經,劍氣可參天。里面記錄了一式懷風花已經嘗試過的劍招,以燃燒精血為代價換來境界的提升。

  寧初點燃部分精血,換來了突破二品境界的一劍。

  劍修在同境界的修士之中本就是對厲害的那一撮修士,如今這一道沖天而起的劍氣,一品以下的修士,幾乎是沒有還手之力。

  沖天而起的劍氣攪動了月華,撕裂了松林,壓向了鄭時。

  眼看著就要馬上抓向這道沖天劍氣,本想撞向寧初的鄭時立刻一頓,身形再次拔高,低頭看向林中的寧初,下一刻便朝遠處掠去。

  他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一塊防御靈兵,自忖一品之下沒人能夠破掉他的防御,但這道劍氣顯然不在此列,而且還有一點,此頁朱雀玄武再次,鄭時并不想出格,以二品的修為硬抗一品的劍氣。

  暫時逼走鄭時,寧初強撐虛弱的身體朝白建文飛去,沒曾想白建文見鄭時被寧初打跑,竟然一臉遺憾地跑向黑袍執法隊。

  寧初一臉冷意,單手執劍,越過白建文,沖進群人,殺死幾人后,挾逼退鄭時的無匹氣勢,壓得那些黑袍執法隊的人不敢上前,只敢叫囂著“與掌律為敵便是找死”的廢話。

  “走?”寧初走向白建文。

  白建文張開嘴還在想著怎么措詞,寧初一把拎起白建文的衣領,轉眼便動了起來。

  “我現在的實力不及平日的三成,必須快點離開這里。”寧初望著山坡上方被月色照亮的那道山脊,在白建文眼中不知疲憊為何物的她其實暗自焦急,如果前面還有攔路之人,她把白建文帶走的可能便會小的可憐。

  何況,看白建文一臉憋屈郁悶的樣子,也根本就不想走。

  “師姐,你說我們這一走,珊珊姐不會有事吧?”白建文忍不住問道。

  寧初瞥了白建文一眼,冷淡道:“你怎么不穩師叔,不問你姐她們,那個叫張珊珊的女人做了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

  白建文想起剛才寧初和林春梅親密的樣子,撇撇嘴道:“要不是珊珊姐,我還不知道,原來林春梅那個惡毒女人竟然會對姐姐她們下對,還是借我之手,實在可惡。”

  寧初失望地搖搖頭,在山坡上幾個縱躍,便要越過山脊,突然心神一緊,停了下來。

  山脊上的黃松較稀,月光灑了下來,寧初逆著月光望向某個陰影處,執劍而立,抬起下巴說道:“何必裝神弄鬼?”

  “是靈識還是直覺?”

  鄭時走出陰影,嘴角噙著笑意,“巾幗不讓須眉,寧小姐剛才那一劍可是羞煞我們大多男兒,我這里也有一劍送給你。”

  鄭時隨手拋出一劍,長劍的破風聲并不激烈。

  寧初等到長劍離得近了,探手一抓,看清手中長劍,眉眼凝著冷意,“師叔她現在如何?”

  又有持槍的兩人走出陰影,來到鄭時身后,笑著對寧初說道:“寧小姐你放心,我叫公子吩咐了,你的師傅便是他的師傅,他一定會盡心款待……”

  鄭時搖搖頭,指著寧初身邊的白建文,笑道:“寧小姐,我勸你還是放棄吧,白建文身上有他們隱視特質的追蹤迷香,你帶著他是不可能逃走的。”

  “不不,師姐你別這樣看我,我雖然也不想離開,但并不知道此事。”

  白建文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現在寧初眼里這種眼神,平靜沒有波瀾,那比失望憤怒更讓人覺得無地自容。

  寧初說道:“萬花谷對隱谷已經妥協退讓了許多,你們為什么不肯放過黃松谷這些人?”

  鄭時搖頭道:“寧小姐,你這話怕有些不妥。”

  寧初眼底生出些許無力感,道理如果管用的話,那還要拳頭和刀劍干嘛,早就發現這世界上并不是非黑即白,道理只在可以管用的時候管用,但就算世道如此,也不想做出改變。

  寧初豎起長劍,臉色肉眼可見地一點點蒼白下去,抬起手臂就要向上橫抹長劍,鄭時丟給白建文一個眼神,白建文直接跑向鄭時,“師姐,快走,不用管我。”

  寧初艱難提起的心氣直接瀉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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