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白日下的刺客 > 第一百一十四章:離去之前
  凌青竹慢慢遠去,木青稍顯疑惑地往相反方向望去。

  天光似有偏愛,盡往道路轉角處落去,一襲翠玉紋花的裙角慢慢露了出來。

  木青剛剛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凌青竹的話上,竟不知佳人是何時走了前面。

  他快步走了過去,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輕聲問道:“好些了嗎?”

  劉葳蕤低頭“嗯”了一聲道:“我送送你。”

  家里的每一條道路,她都無比熟悉,所以能夠趕在木青前面并不是什么難事。此時的她也不看木青,說完這句話后,便只顧著低頭而行。

  她緩緩而行,單薄的身姿搖擺之間,翠玉色的裙邊便微微綻放開來,上面的粉色小花好似飽飲了清晨的露水,讓天光錯以為真,一路跟隨。

  每一次腳步的落下,她裙擺幅度就會稍大,搖曳遮擋間,如水的天光又會被踩得濺射開來。

  很顯然,女孩的腳步雖然緩慢,卻也沉重。

  好似應了她在書房對父親所說,該說的話說了,該做的約定做了,以至于雖然走過半程,卻也無話。

  木青最近明顯開竅了許多,感受到佳人身上那種種繚繞不散的悲傷,找話說道:“我忘了一件事。”

  “嗯?”劉葳蕤腳步一頓,抬起頭來,睜大眼睛望著他,紅腫的眼眶讓人看著格外心疼。

  木青捏了捏對方冰冷的指節,連忙說道;“我是個孤兒,所以木青并不是我的真名,它只能算是我在隱谷取的代號。”

  “那你的名字?”劉葳蕤的目光落向了墻角,那是一株從長滿青苔的墻縫中爭奪著陽光與水分的粉白色牽牛花,倒是比她堅強多了。

  木青的視線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輕聲回答道:“阿良,善良的良。”

  “我從有記憶開始,便沒見過我的父母,更不知道他們姓什么,長成什么樣,是芍藥的父親將我撫養到了六歲,這個小名就是張叔叔給我取的。”

  劉葳蕤的問題很奇怪,她望著他問道:“知道的人多么?”

  木青搖頭道:“只有我最親近的人才能知道。”

  他感嘆道:“大概張叔叔是希望我長大后能夠做善良的人吧。但誰又能知道命運會怎樣玩弄世人呢?在我六歲那年,張叔叔死了,而我和芍藥在逃跑時被抓去了隱谷。”

  木青有些自嘲道:“我自認為是一個不做傷天害理的壞事的人,但隱谷培養我只為了殺人,這是多么諷刺?”

  “但是。”木青的語氣突變,就像這初夏早晨的某一刻,突然就變得溫暖起來的日光,“我的第一個刺客任務也是這般的離奇,現在看來收獲了許多。最大的歡喜,便是遇到了你。”

  “你還記得那天早晨么?你女扮男裝從書局低頭走出來,差點撞上了我?”

  劉葳蕤靠著木青身體,輕聲“嗯”到。

  木青笑著說道:“我當時還在納悶誰搶在了我的前面,要知道因為這算得上是我初出茅廬的第一個任務,還起了個大早,沒想到,呵。”

  劉葳蕤的沉重心緒也被拉起來了不少,她眨了眨眼回憶道:“那還是李牛叔建議的,我當時還不以為意呢。”

  木青點頭道:“我當時急于證明自己,陰差陽錯之間選了個貢獻高的任務,也才有了后來。”

  劉葳蕤點點頭道:“所以我們這算緣分吧。”

  “嗯。”木青看著她眸光清澈了幾分,笑著問道:“現在好些了嗎?”

  劉葳蕤有些感動,腳步又慢慢地動了起來,認真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一想起父親的病情和你的離開,就有些害怕……”

  木青在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氣,指著那株牽牛花說道:“就像這株夾縫中求生的牽牛花,就算是在難有日光傾照的墻角,它也努力地探頭追逐著陽光。”

  “人定勝天,很難,但終歸是事在人為的,所以,你要振作起來啊,我喜歡的那個姑娘何時變得這么憂郁無助了?”

  劉葳蕤鉆進了木青懷里,用鼻音“嗯”了一聲,木青將她環抱在懷里,安慰道:“劉叔的病情若是不可挽回,那便盡力去做,無心無愧便好。”

  劉葳蕤的腳步堅定了一些,她領著木青往后門走去,說道:“我本來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些,這樣你就能多待一會兒,現在卻又覺得快些也無妨,如果現在就變成了下一次的相聚多好。”

  “你放心,我能夠調整過來的,你自己出門在外也要注意安全。”

  “怎么了?”劉葳蕤低頭說著說著,敏感地發現身側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木青微偏著俊顏,溫柔地看著她道:“此情此景,就好像妻子送丈夫遠行。”

  劉葳蕤抬起霧氣漸深的水紅雙眸,上前替木青整理了一下衣領,認真地“嗯”了一聲道:“那你可記得早些回來,夫君。”

  兩人的面孔挨得極近,呼吸可聞,她的鼻息有股淡淡花香,她的雙眉就像是嫵媚青山,木青能夠聽到自己的“砰砰”心跳聲,及其自然地就探出了手臂,摟住了對方柔軟的纖腰,低頭對著眉眼中央親了下去,“走了,你要保重。”

  劉葳蕤的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她微微踮起腳尖,用微涼的紅唇尋上了他溫暖的嘴唇,哽咽道:“你一定要記得來找我。”

  “一定。”

  “就此停步吧。”

  木青松開了手臂,將包袱挎在背后,頭也不回,腳步加快,獨自向著不遠處微掩著的門口走去。

  女人的眼淚果真才是這世間最厲害的武器,將他的心劈掉了一塊再難找回,也不愿找回。

  恐怕多年之后,當木青回憶起這個初夏清晨的離別時,想起這個女人眼淚的溫度,只會無比懷念這溫馨雋永的畫面。

  ……

  ……

  錦官城南門在望,前方不遠處有一群人聚集走道上肆意閑談。

  木青微蹙劍眉,認出了那些人正是死皮賴臉想跟自己一路回去的鐵骨寨山匪。

  鐵骨寨現在這群人只有十八人,他們的頭目折在了寧初手上,后面還經歷過月九的埋伏,雖然萬幸地沒輪到他們這些炮灰上,卻實在是擔驚受怕地過了一段日子。

  回到錦官城后,雖然城主府內亂余波未消,但他們依著劉家商隊聘用的走鏢護衛身份,這兩日里過的日子可比以前在寨子里舒坦百倍,以至于一個個在此時都顯得生龍活虎的。

  若不是他們現在是一團散沙,新接任頭目的這人,是個在一群人中誰都沒有得罪也不愿得罪的老好人,但凡來個強勢一些的,還真說不準樂不思歸了。

  不過這些山賊就是這樣,大道理雖然說不出來,但怎樣推舉一個新頭目,讓自己舒服還是有些小心思在里面的。

  此時這個叫孫仁的頭目,現在一心只想盡快完成這件差事回寨子里去,倒是比其他人多用了份心,一直注意清早上人流較稀的街道。

  當看到在幾丈外站定的木青后,竟是用上了幾成內力,一路小跑到了木青面前,生怕因為怠慢,惹惱了這個好不容易求來的高手同行。

  “木青公子,哦,不,木青大人,您也來了?”

  木青才從與佳人離別之情中稍稍緩過來,看到對方一臉的獻媚模樣,不想浪費口舌道:“你想跟著我同行也行,畢竟你們鐵骨寨派你們護送商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要給我記住,一定要約束好自己的手下,若是亂來,我不介意殺了你們之后再找上你們寨主。”

  “我想,你們寨主絕不至于因為你們幾個就為難與我。”

  木青蹙眉看著面前這個才七品修為的小頭目,輕聲說道:“相信你也知道,你們被選出來護送商隊,本身實力就不夠,說白了幾時炮灰,既然是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自覺,不要因為有我在就到處惹事生非。”

  孫仁一張臉漲得通紅,他等到木青沒再說了,才連忙開口喊道:“木青大人,這實在是冤枉啊,我們這一路走來,忌忌憚憚何曾招惹過禍事。”

  木青望了不遠處那群有些不知身在何處,放浪形骸的眾人,冷聲道:“那是你們實力不夠,不代表你們不想,去讓他們安靜一些,還是由你帶走,直接出城。”

  孫仁聽到木青的吩咐不敢怠慢,連忙過去以木青之威約束了那些人,這才有一路小跑過來,看著木青預言又止。

  木青一雙劍眉微微一挑,冷聲道:“有事說事,沒事就可以出城了。”

  孫仁這一次離得稍遠一些,吞吞吐吐地說道:“昨日我們在驛站酒樓里喝酒,不知怎么的有個漂亮娘們找上門來,聽說我們是剛護送了劉家商隊回城的走鏢護衛,便出了高價,讓我們也護送她們母女二人。”

  孫仁看木青的臉已經黑了下來,連忙補救道:“大,大人,這可是真正的高價,足足有五十金啊,我們鐵骨寨的兄弟上次在后山密林死了那么多人,說的好聽,一個人頭五十金,可有命拿又分到手只會少的可憐。”

  “但這一次不一樣,護送兩個女人就能得這么多。”

  木青沉默了片刻道:“所以你們就答應了?”

  孫仁仔細地觀察著木青的態度,發現木青沒有直接拒絕,心中暗自高興,“想來護送兩個女人就能得這么多,兄弟們一時口快就答應了。”

  “不過請大人您放心,自然是你拿大頭,我們拿小頭,你六我們四?”

  孫仁見木請雙目微翕,身上隱隱有氣機散發,連忙躬身改口道:“大人,你七我們三行不行?”

  孫仁渾然不覺自己完全摸錯了木青態度,還在心里盤算著十八個人該怎么分十五金。

  “這會不會便是隱谷的陰謀算計又開始了。”木青眉頭皺起,一邊在心里暗自猜測著種種可能,一邊將氣機散發出來,將孫仁鎖定,孫仁一臉蒼白大汗,這才驚覺大事不妙,自己已經動不了了。

  木青望著不遠處打量這邊動靜的鐵骨寨眾人,虛瞇著眼冷聲問道:“那所謂的母女倆是個什么身份,目的地在哪里,你們之間還有沒有什么約定,最好全說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咦,孫大哥你怎么在這兒等我們啊?”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身后半丈開外就已響起。

  木青劍眉皺起,收斂了只針對著孫仁的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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