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白日下的刺客 > 第八十章:出得城去
  等待無疑是煎熬的,愿意等待無疑是長情的。

  屋子里一陣難捱的沉默,劉葳蕤靜立一旁,眸子低垂,并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

  又過去了一盞茶的時間,木青的身影仍然沒有出現,劉葳蕤輕嘆一聲正想開口時,一顆石子突然“咻”的一聲破開了窗扉。

  “小心!”

  幾人都圍在了劉葳蕤身前,但那顆石子再射進來后便沒了沖勁,直接滾到了眾人腳前。

  “咦?”

  小嬋最先發現不同,她分開身前的兩人,將那顆石子撿了起來,“這上面有東西。”

  她將包在石子上的東西展開,是一段殘缺的布料,上面隱隱有字。

  “小姐,是木青!”

  “上面寫了什么?”

  ……

  ……

  “扔了什么進去?”

  葉韻稍感興趣,抬頭看向了過而不入的木青。

  “幾句話。”

  葉韻點了點頭,木青兜兜轉轉才翻進一家鋪子里找到了筆墨,她能夠猜到一些,微抿一笑,問道:“情況這么緊張,你就不怕她們早就走了。”

  “她們還在里面。”木青搖了搖頭,停頓一下,輕聲笑道:“我們是朋友,我知道她們會等我的。”

  “你和她們是朋友?”

  “我從白芷那里聽說過她,挺自立勇敢的一女孩兒,你們又是怎么認識的?”

  “怎么一直看著我?”

  葉韻柳葉眉彎又彎,布滿細汗的嬌臉上暈染開了團團潮紅,一連說了幾句話,她稍顯疑惑,并不知道她自己此時的模樣有多么誘人。

  對方的身體火燙得離譜,木青覺得自己就像是抱著一塊炙碳。

  木青將移開的目光重又落到葉韻的臉上,發現葉韻的目光又漸漸游離起來,看樣子又將陷入一段迷亂的意識中。

  想起一路上的尷尬囧事,木青不由苦笑道:“我沒想到就連以為超凡階大劍修也是如此八卦。”

  “我們得馬上出城。”

  “你又有點迷糊了。”

  “我知道。”

  葉韻吐了一口滾燙的熱息在木青胸膛上,嚶嚀一聲后才認真說道:“我體質特殊才捱了這么,若是毒性完全爆發,我不知道下一次還醒不醒得過來,我希望你能成全我的選擇。”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做了這么多,可不能讓你白白死了。”

  “謝謝。”

  “你不用很感激的樣子,能夠讓一位超凡階大劍修欠我人情,說起來是我賺了。”

  “嗯,但我可不會以身相許。”

  默默地用飛石向一門之隔的眾人打了招呼后,木青本來極為瀟灑干脆地轉過身去,正準備飛向另一片黑暗中,卻被這突然的言語,以及言語中堅韌與迷離兼有的低吟給弄了個趔趄。

  “你看,你又在說胡話了。”

  現在的木青,是一個救人比殺人多的刺客。

  他與朋友交往是憑誠心,做事是依本愿。但現在會如此認真地去救葉韻,其實也有一個不曾宣之于口的小想法,就是等治好葉韻后,能向一個超凡階的劍修請教一些劍術。

  劍修在各種修士中,往往同境力壓人先,風采卓絕,本是極為稀少的一批人。

  偏偏這趟護送商隊的行程,讓木青遇到了許多劍修,敵人是劍修,朋友也是劍修。

  他在隱谷中所學駁雜,只是掌握了基礎劍招,并沒有機會學習層次很高的劍術。

  在領略了他們,特別是敵人的出劍風采之后,木青其實很想好好學習一門劍術。

  若說這春夜的黑沉,讓木青帶著葉韻跑路時占了“天時”,那么對方在追殺的過程中明顯占據了“地利”和“人和”。

  木青并不了解錦官城的布局,葉韻也不曾認真地去了解過這些,兩人雖然沒有被追上來抓住,卻也白白耗費了幾刻鐘的時間在城里。

  在飛石傳信后,木青沒有再浪費絲毫時間,他一邊和葉韻說著話,一邊朝城南而去。

  “只要出城了,應該就不會有現在這么多人了。”

  木青在隱谷的訓練中曾學到一條,選擇刺殺的地點非常重要,就如同戰場的選擇,天時地利人和,所要做的便是將對方所占優勢抹掉,再把握好自己的優勢。

  “你這是去哪兒?”

  “浣花溪旁的月九草堂啊,我不是給你說過么。”

  “浣花溪是在南郊,你走錯方向了。”

  “哦,我對錦官城不熟。”

  月九草堂這個地址,月九不知道在木青耳邊念叨過多少次了。

  因為木青始終不肯把寧初的那封信直接交給月九,所以月九一路上不知道腆著臉向木青要了好多次。木青卻始終堅持要按照師姐的交待送去月九草堂,月九每失敗一次,便會如同被砍了無數劍一般,焉焉地將地址再報上一邊,提醒木青到了錦官城千萬不要再說找不到地方。

  “幸好靠近城南這邊有許多藥鋪,不然還真讓人擔心。”

  木青滿意地將一大包藥材打包系好背在身后

  此時寅時將近,正是日月交替,晨曦混著夜色即將露出魚肚白的時刻,木青背著一個大包袱,抱著葉韻,一邊說話,一邊借著最后的天時,向已經翻越過一次的南墻走去。

  他沒聽到已覺熟悉的聲音響起,這才驚覺低頭去打量起葉韻的情況,只見葉韻雙唇緊抿,銀牙咬破的痕跡尤在,不知何時陷入了昏迷。

  木青神色稍顯嚴肅,在離城墻還有三丈遠的距離時,便雙腿彎曲身體微蹲,腳下發力,抱著一個人的她直接就越過來城墻,甚至是沒有在堅硬的墻壁上借過一次力。

  ……

  ……

  “媽的,你們都是一群廢物!我給你們指明了方向你們都追不上。”

  一支向城南飛馳而去的隊伍中,鄭德鐸坐在由兩匹高頭大馬牽引的馬車里,他臉色蒼白,痛苦地捂著肩胛骨,語氣是越來越不耐煩。

  “呃……這,可能他們沒有中毒。”有一小頭目騎馬與馬車并行,此時盯著壓力反駁了一句。

  “屁話,不要為你們的無能找借口!”鄭德鐸掀開車簾,破口大罵:“若不我給你們指明方向,你們連對方的背影都看不到。對方一定中了我的毒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屢次失手眾人明顯失去了耐心。

  鄭德鐸心中驚疑不定,老臉上褶子更多,之前他還斷定對方中了毒不可能跑出方圓五里,如今為什么還能像遛狗玩一樣到處跑?

  “嘶——給我追,他們肯定是在硬撐,我們耗也得耗死他們。”

  鄭德鐸的情況并不好受,一朵看起來無甚威力的幽白色花朵,洞穿肩胛骨不說,更是給他的道心靈胎帶來了巨大的摧毀折磨。

  他能堅持到現在沒有昏死過去,還能一直替眾人指引著方向,便是靠著心中破鏡的欲望支撐。

  一想到待會兒把那個先天水源之體抓住,鄭德鐸便覺得自己還能堅持下去。

  只是任他心中有欲念打造的信心如何堅韌,在發現對方這次能夠翻墻而出時,依然搖晃了許多,他大聲地喝令著軍士大開城門出去抓人,卻只是等到了手下低頭的沉默。

  “大人……”

  “城主有令,在沒有抓住余孽之前不能開門。”

  “混賬,他白榮算個什么東西,那群余孽都跑出城去了,你們還等什么。”

  “呵呵。鄭供奉說的對,我白榮確實不算東西,我只是皇帝陛下默許了的錦官城新任城主,需要在城內局勢未穩時,讓我把一些話擺在明處講嗎?”

  白榮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馬車前,他的目光從鄭德鐸的肩頭掠過,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邊夏已死,刑左和廚子重傷昏迷,當時你在哪兒?”

  鄭德鐸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寒聲問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脅我?”

  鄭德鐸四個人因為各方的意志走在了一起,本意便是助白榮順利得到城主位置。

  鄭德鐸此時還算清醒,如今這個結果實在算不得太好,很顯然,他一直藏在暗處沒有怎么出力,已經被白榮看在了眼里,引起了對方的不滿。

  白榮眼瞼微縮,沉默了片刻后,才認真說道:“你我都知道,皇朝九大城主,便如同割據一方的土皇帝,陛下對于在其位卻不怎么聽話的人向來都是兵戈殺伐送之,如今我成了城主,城主之位便順利回到了陛下手里。”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緩一緩。”

  “你不想斬草除根了?”

  “跑出去的只有那個女人和一個幫手,其他的人還在城里。”

  鄭德鐸沉默無言,白榮騎馬走近了一些,“我不知道你一定要抓住那個女人是為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但是,若讓你打開了城門,率先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平衡,城里的那些大家族一定不會再坐視不管,始終保持沉默,我現在逆著眾意強行關閉城門早已引起許多人的不滿,到時候集體的意志一定會讓城門再難關上。”

  鄭德鐸不置可否,堅持說道:“就算那些大家族有意見,問題是,你會在乎?”

  白榮沒想到對方這么頑固,寒聲說道:“今晚在石斛街抓住了幾個人,雖然那些人打死不說自己身份,但我能夠猜到他們多半是那些大家族中出來的人,卻也不會再深究下去,你知道為什么嗎?”

  “錦官城以后的穩定和繁榮還得靠這些人,妨礙了我們行事,他們跑不掉更不會跑,畢竟錦官城之穩定,便是我城主之位的穩定,而這便是陛下的期許。”

  白榮湊近鄭德鐸面前,冷聲說道:“到時候讓真正的余孽混進人群跑掉了,你去給我找回來?你確實不用聽命于我,但你到底明白沒有,你現在想帶著這些城主府的親衛,選擇這個時候打開城門進進出出,到底是想讓誰難堪?”

  鄭德鐸的表情逐漸軟化,白榮松了一口氣,補救了一句,“我可以讓你一個人出城去,但那個女人如此厲害,你有把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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