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雷諾是抓住了，但這并不是麻煩的結束，恰恰相反，才只是開始。”
回去之后，安東尼亞向羅蘭講述了大體的經過，面上頗有苦惱之意。
仔細想想，索雷諾做事還真的極具分寸，從始至終都沒有輕易跨過那個界限。
真論起來，最大的罪責甚至都不是殘害平民，而是在魔網上面泄露機密，有里通外國，出賣情報之嫌。
他大膽的在法律邊緣試探，但卻并不是心懷善念，或者對法律存有敬畏，而是以自己的智力挑釁規則。
而且，他作為功成名就的優秀法師，已經可以豁免許多刑事責任。
安東尼亞已經預感到這次不殺索雷諾將會帶來的麻煩了。
但就算明知這一點，也不好改變什么。
因為擅殺索雷諾的后果更加嚴重。
羅蘭聽懂了他的意思，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果然不出兩人所料，在這件事情逐漸傳開之后，委員會中那些身份尊貴，地位崇高的大法師們就紛紛開始試探，甚至想要與索雷諾接觸，探問他所研究出來的奧術成果。
雖然羅蘭和安東尼亞及時阻止了這些嘗試，但要知道，那可是涉及到登神和長生的秘密，如果能夠得到，必將一步登天。
就目前所知的資料來看，索雷諾探索出來的這種激發神性之法，可比加洛那種要被巫妖之軀影響心智，從而也被命匣限制的方式可靠多了。
如果有足夠野心的話，甚至可以把當中的神性神火兩者結合起來，自己另外探索一條全新的道路。
他們都熱衷于一探究竟，甚至愿意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
再不濟，也是一種全新的9級惑控系法術，幾乎可以說是永久性的改變一個普通人類精神和意識的禁術——「高等支配人類」（專門改名以作區別）。
更讓羅蘭和安東尼亞都感到無奈的是，就連自己，捫心自問，也要對此產生幾分興趣。
雖然明明知道這種東西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禍患無窮。
但是里面的禮物誘惑力太大了。
“原來，這才是加洛真正的報復呀！
當初的他，早就已經看到人性貪婪，即使是我們，也無從戰勝這種本能驅動的力量。
而且這當中還涉及到公平以及公正的問題，如果能夠堂而皇之的合法研究這些禁忌之術，那為什么另外一些就不能？
而如果大家一起研究，涉及到掠奪精神與靈魂，草菅人命的邪惡行徑，又該如何解釋？
這是動搖國家立法根基以及堅守陣營的重大抉擇。”
羅蘭甚至都開始有些后悔，把那加洛的遺產與夏耿斯大法師進行交換了。
“召集那些想要獲得這個成果的法師們，商量一下如何處置吧。”
安東尼亞私下里和羅蘭討論了一下，覺得藏著掖著也不是個辦法，大家干脆開誠布公，好好的討論一番。
“這也未必見得妥當吧，大家一起討論的話，難免會讓有心之人有機可乘。”
羅蘭是知道那些人德性的，各方為了爭取利益，三分顏色開染坊的事情多了去了。
“可是，不公開討論的話，就會變成私相授受，破壞的是亞特萊茵的政治傳統。
到時候，更加無法服眾。”
安東尼亞道。
很多人可能會以為，晉升傳奇之后，登臨權力巔峰，就可以為所欲為。
但實際上，就算是封建時代的帝王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每一次的任性，為所欲為，都是有看不見的代價。
消耗完了政治本錢，就什么都沒有了。
他們現在是最大的當權派，也是秩序的維護者，成熟的做法是讓這些本錢利滾利，不斷延續下去，而不是做那殺雞取卵，損耗自己政治本錢的事情。
“您說服了我。”
羅蘭想了想，也就沒有再反對。
但這樣一來，事情立刻就進入到了索雷諾所希望進入的軌道，也即是，所謂“文明世界”的法制中。
針對索雷諾的審判，就是在法律體系的框架內展開。
……
一段時日后，委員會內部，最高裁判庭中。
“索雷諾畢竟是難得的優秀人才，只是犯了一些錯誤而已。”
“依照亞特萊茵的法律，法師殘害平民者，應當按照各自級別以及惡劣程度加以裁定，如果涉及數量眾多，手段殘忍等特殊條件，可酌情增加量刑，但基本不會改變案件的性質。
因此我認為，這件事情適用拘役以及監視居住，無需流放……”
“違規實驗一事……
由于禁忌法術管理處暫時并未將「支配人類」加入禁術目錄，索雷諾法師之行為，并不構成犯罪，充其量只是違規操作而已。
與之相比，挪用經費問題更為嚴重，此事已經另案處理，有專人負責審計和追查贓款。”
“至于在魔網上面泄密一案，因為絕大部分都屬于私人試驗的研究成果，暫時也不好定性，建議作無罪推論。”
有資深的法律專家為索雷諾作辯護，竟然輕描淡寫，就把許多罪責都抹了去。
這些提出來，不要說其他人，就連列席庭審的索雷諾本人都禁不住露出了詫異之色。
還能這樣？
等等，這樣說來，我突然覺得，自己是真的冤枉啊！
早知道這樣，我還到處亂跑躲躲藏藏個什么勁！
找些大法師合作，尋個私人島嶼，甚至半位面什么的，養些奴隸……
不比之前穩妥得多？
索雷諾不禁懊悔，自己果然還是太年輕，太沒有見識了呀。
不過他剛剛功成名就，還沒有嘗過權力與財富的滋味，確實不太清楚這些操作。
這屬實就是吃了眼界的虧了。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狡辯，但偏偏，一查法條，還真是如此。
索雷諾的研究成果是未經報備的，也沒有從委員會那邊獲得經費支持。
充其量，就是以違規方式挪用了一些資源，盜取和泄露了一些秘密。
但這樣一來，又需要專業的專家團隊對此進行審定，才能做出公正的處罰。
于是，這個關系重大的專家團隊成員和調查權限如何確定，又成了各方博弈的另一戰場。
……
“亞特萊茵奧術倫理仲裁庭現今通過決議，保留索雷諾法師名譽與地位，判處拘禁五年，限制活動。”
最終，安東尼亞自己落槌，親自宣布了這一結果。
有人歡喜有人愁。
羅蘭也暗暗嘆息了一聲，冷眼旁觀這出如同鬧劇的審判。
這次過后，針對相關領域的研究，怕是要逐漸推動立法，轉向合法化了。
相比起什么加洛，索雷諾，這些奧術委員會中的大法師們，才是真正難纏的對手啊！
再想到安東尼亞閣下明明抓住索雷諾，但卻對他毫無辦法的無奈，羅蘭突然就明白了。
自己和他現在所坐的位置，明著是權力，地位與榮耀的象征，實際上，也是一副牢不可破的枷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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